筆趣閣 > 外室重生記 >65 借酒逞“兇”
    長公主聽而展顏。.

    陸滿福卻聽得嘴角抽抽, 小心插了句嘴:“原說錢塘好風光,萬歲爺才說的, 要領李主兒去觀潮呢!”

    蘇州辦學, 可不就一名義麼,那位爺還打算帶人去浙江呢, 小一個月日子,您倒忍心拆散人家!

    “猴兒崽子!”長公主白了他一眼,面色卻是帶笑的,只嗔道:“我倒要你提醒!”

    陸滿福嘿嘿訕笑, 瞥見正主兒,只是淺淺抿脣。

    長公主轉眼看過去, 只道:“他倒也提醒了我, 正經該先問你一句,你是想在蘇州,還是想去浙江轉轉?”

    明微道:“我原沒打算去。”

    這話不盡實,依他的意思,是要假作她留在蘇州, 然後扮作親兵隨他過去,她雖未應,卻也並非不樂意, 不過今日聽長公主說了一通女學,倒是更願意留在蘇州罷了。

    長公主便滿意笑了。

    一時午膳, 薛家擺了宴, 着四太太來請, 長公主相說之下,容鈺又在旁鬧,明微倒一同過去了。

    前院裏頭的事,後院裏倒還沒得風聲,這二位肯來,上上下下就忙着張羅開了。前先明微是四太太和年輕的幾個奶奶作陪的,一晚上走下來,薛老太太見人不大歡喜,這次便叫了二姑娘和六姑娘。

    不意六姑娘投了容鈺的緣,因她有個雙生哥哥的緣故,容鈺昨兒就見到個長得與她一模一樣的小公子,他沒見過世面,便大驚小怪的纏着她問東問西,興致勃勃的與她一處玩去了。也就只剩了薛宜陪在旁邊。

    “宜丫頭有幸,早年與小主相投,”薛老太太拄着柺杖,邊走邊笑,“昨兒頭回見,不好就叫她們丫頭片子來伺候。今日賞花聽戲,倒可陪着小主一樂。”一頓,又望薛宜笑道,“也幸前些年得了慧通大師點化,留在這園子裏多參了幾年禪,纔有今日再見小主的福氣。”

    明微脣角淺勾,並不是打算接話的模樣,長公主掃一眼,倒是有心替她接了這個話,不過薛老太太精明,話鋒一轉就將話頭朝拋了過去,“二丫頭說可是?”

    薛宜是半道上叫老太太喚去的,纔在她前面鬧了那麼一出,她是不想見明微的,可老太太的命她違不了,便只好不尷不尬的來了。

    “早年災病不斷,險些燒壞腦子,慧通大師言我命中有煞,需得皈依佛門念幾年經,才得洗淨煞氣,平安順遂。便依她的話在庵堂裏過了幾年,果然受益良多。”

    薛宜伴在明微身側,順着她的話解釋了幾句,擡眼看明微,目光卻未觸及她的眼睛。

    明微沿亂石鋪就的小路緩行,掃她一眼轉身,撥開了一枝探到身前的豔紅石榴花,輕輕笑道:“我佛慈悲,一會子若得空,倒想聽你講講佛法。”

    薛宜一怔,倒是老太太笑道:“得空得空,小主肯讓二丫頭陪侍,是她的福氣,宜丫頭,還不謝小主恩?”

    薛宜眸色一斂,提裙便欲下拜,不期手肘處一阻,明微已擡手將她托住。

    薛宜心念一動。

    隨後卻聽了幾齣戲,寥寥數言,最後明微只望她,“隨我走走?”

    辭了衆人,便沿水庭到玲瓏館的遊廊走了走。

    卻是一路無話的,直到了玲瓏館明微纔打破了僵局,“進來坐。”

    薛宜推辭,待她又說一句走吧,適才進了門。

    陸滿福奉了茶,識趣的帶着朝雲退出門去,裏頭二位相對而坐,卻也相對無言。

    許久,明微方道:“我原想不尷不尬,見你倒不如不見,總是咱們緣分未盡,還有這一面,雖你我都也年輕,可待下次,恐也不知是幾時了……”

    “小時候咱們都說過,此生當是不二的知己,現如今……”她長長舒了口氣,眼中淚光點點,“我如今這樣,原是無顏見你,說不得、問不得亦做不得什麼,只是你好不好,總也實話告訴我一聲,免我日後牽掛……”

    薛宜以手覆臉,頰邊就滾下兩行清淚,深深吸一口氣,只哽聲問她:“你可好?”

    “說不得。”明微斂眼淡笑,起身緩緩踱開,語聲淡淡,“你記得當年咱們養的金絲雀兒嗎?就像它一樣。”

    好麼?一隻長了翅膀的鳥卻被圈在籠子裏,輾轉回寰,只有方寸之地;壞麼?它也不是麻雀,失去了天空就只有死路一條,而它的主人,似也給予了無窮無盡的呵護。

    而那些年獨自流落的風吹雨打,也不必說了。

    可最苦不過,顛沛流離歷盡艱辛以後,初心未變。

    明微那樣的人,心意永遠不會改變。

    悲從中來,薛宜伏在她身上哭了一陣,眼淚方漸漸止了,一面拭淚一面強笑,“或許將來四九城中,你我還有再見的機會。”

    明微望她,她亦只是一笑,道:“倘或再見,我有話留待到時候再與你說;倘或不見,叫我這麼過下去,我是知足的,你也不必掛心。”

    明微從心底打了個冷顫,開口欲問,薛宜卻阻了她,“央央,事情還沒到那一步,我不願說,你不要問我。”

    話已至此,多說無益,明微輕輕舒了口氣,喚人來打水梳洗。

    兩人都哭得眼圈兒通紅,洗了臉,又撲了點薔薇硝,將拿起篦子抿頭髮,就聽外頭一陣雜雜沓沓的腳步聲。

    那陸公公漫窗往外看了一眼。

    這原是兩進的院落,前頭是面闊午間的正房,後頭則是三層的繡樓,兩處亦穿堂相連。他們此刻呆在繡樓第三層的西梢間,此處視野開闊,推窗可攬一荷塘月色,兼一帶亭臺閣樓,位置極佳。然因前院草木繁盛,漫窗望去,就只滿眼鬱鬱蔥蔥,什麼也看不真切了。不過卻是能猜得的,他只回頭笑道:“想是主子爺今日早歸了。”

    “卻早。”明微掃來一眼,手上卻還替薛宜理着鬢角,待理好了,才交代她在此處稍待,自下樓應付。

    她迎出來之時,皇帝將將出得穿堂後門。

    許是見外臣之故,他今日的穿着有些老氣,駝絨色的袷紗袍,紅青袷紗繡四團如意褂,腰間配漢玉金絲線昭文帶,腳踏青緞鞋襪,晃似某一日她在養心殿中一眼瞥見的他燕居時的模樣。

    形容卻也是像的,下頜收攏,抿脣無話,彷彿若有所思的模樣。

    “起開!”他忽而虛推了一把,把身邊圍繞的幾個小太監唬得慌忙一閃,一步一步慢慢下了臺階。

    明微才意識到他有些醉意。

    “這……萬歲爺喝多了?”陸滿福在她身邊小聲嘀咕,頗有些不信,習性使然,卻還是回頭悄悄吩咐下邊兒,“快快,備醒酒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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