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本姑娘就選黑子。”吳宣平捻了一顆黑子起來,放在手中掂量,又瞄了下壺與門口的距離,吳宣平心裏就拿不穩了。
“吳小姐選了黑子,那我就選白子吧。”梅櫟清捻了白子起來,自己也沒有想過有朝一日自己拿棋子不是爲了下棋,而是爲了投壺的。
梅櫟清此時暗暗惱了自己,爲了給吳宣平一個教訓,還是意氣用事了,完全沒有理會莫先生的教誨。莫先生曾讓她一定要學會沉住氣,沉不住氣的時候就容易給別人有機可趁。
也不知道莫先生這一去到哪兒了?過得可還好。
“那也按圍棋的規矩來,黑子先行。”吳宣平不放過任何一個讓梅櫟清知難而退的機會:“不知道梅大小姐,是不是那個識時務的俊傑?”
這就來了?
“不就是個投壺,大不了鑽吳小姐的跨,我還得了聲坦蕩磊落。”梅櫟清避開吳宣平另外一層意思,又意有所指地回道。
吳宣平拍了拍手道:“梅家大小姐可真是好度量,你都要鑽了我的跨,嘴還那麼硬。”
“別磨嘰了,吳大小姐請。”梅櫟清不願意和吳宣平再廢話,話不投機半句多。
朱彤在一旁爲自家小姐忿忿不平道:“也不知道吳家小姐從哪兒學來的這些癖氣,比尋常男子還要粗俗三分。”
一般石青不會理會朱彤這些話的,今兒個也忍不住道:“吳家小姐把自己當作真男人了吧,瞧不起咱們家大小姐這樣柔柔弱弱的女子。更何況…有人故意放吳小姐這尾魚進來把水攪渾了。”
吳宣平出手,有這樣幾個妙處。
一是把與梅櫟清的矛盾定在小女兒之間的“打鬧”。
二是吳宣平的手段雖沒有見血,但從自家小姐應戰那一刻起,事後無論輸贏,自家小姐傳出去的名聲都不好聽。
三是…沒有哪個人家喜歡自己的兒媳婦成爲別人茶餘飯後的談資,汝南公主夫家肅雲伯府更是不願了。就算以後不是郭家,換做其他人家也是難了。
無論如何,於自家小姐接下來的行動都不利。
吳宣平活動活動筋骨,然後對梅櫟清說道:“梅大小姐。我先試投一下不知可否?”
“吳小姐請便。”梅櫟清回道。
梅櫟清話音剛落,吳宣平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嗖”地一下,黑子落入了壺中,壺中響起了丁零當啷的聲音。
梅櫟清眯了下眼:“吳小姐好身手,既然吳小姐試好了,咱們就開始吧。”
“你難道不試下?”
“我不用了,吳小姐請。”梅櫟清只是把袖子捲了起來。
吳宣平氣急,不等別人喊開始,三下五除二就連進三次。
梅櫟靜、梅櫟寧都爲吳宣平拍手叫好,王和安、褚惜言等人也露出讚賞的神色,吳宣平手上真有兩把功夫。
梅老夫人先開了口,說是小孩子家家的鬧着玩,她們愛鑽什麼鑽什麼。吳廷尉家的吳夫人,也就是吳宣平的母親,也附和梅老夫人,小孩子一時意氣,學着說書人嘴裏的故事胡鬧着玩兒,爲學個君子什麼的長長臉。
梅三夫人竇氏卻爲梅櫟清揪心起來,吳夫人說“學君子”,那就是言出必行的意思咯?語氣好似篤定吳宣平就一定會贏似的,那不就是說,到時候輸了卿卿不鑽跨,那就是小人行徑了?
吳家怎麼那麼無恥?就因爲大樹底下好乘涼?靠着高太尉,靠着皇后娘娘就可以肆意欺負人了?
竇氏想站起來爲梅櫟清說兩句,卻被梅老夫人給按住了,讓竇氏打好她的牌,輸了錢就不給發下個月月錢。
竇氏更心急了,梅老夫人這時候說什麼玩笑,但對上梅老夫人古井無波的眼神,竇氏生生把到嘴邊的話給嚥下去了。
“咱們不管小孩子的事情了。”梅老夫人發話道:“咱們接着打咱們的牌,誰輸了用胭脂在臉上畫個大紅臉。”
周圍的夫人們跟着笑起來,又愉快地打起了馬吊。
梅櫟清這邊好像沒有意識到輸贏似的,慢悠悠地對準壺口,半天拿不準似的。
“梅大小姐你倒是投啊。”吳宣平催促道,手裏投的棋子又中了,連上之前的已經是第四中了。
梅櫟清又瞄了會兒,對吳宣平說:“好,那我投了。”
嗖地一下,棋子在壺口轉了一圈兒進去。
“哼,你這是僥倖而已。”吳宣平心想瞎貓碰上死耗子。
梅櫟清又慢悠悠投了兩次,碰巧也都進洞了。
吳宣平心裏開始摸不準了。
梅櫟清第四次拿起棋子瞄準壺口時,梅櫟靜忽然間狠狠踩了梅櫟寧一腳,給梅櫟寧疼得大叫起來:“梅櫟靜你瘋了啊,踩我腳幹什麼?踩青了我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吳宣平滿意地看了眼梅櫟靜,可她們沒想到沒有擾亂梅櫟清的節奏,梅櫟清又投進了。
漸漸地,吳宣平這邊反而慢了下來,第六投的時候吳宣平覺得胳膊開始酸了,費了很大的勁才投中了。
吳宣平這才意識到,梅櫟清爲什麼要改成棋子,爲什麼要把壺放得更遠,爲什麼要改成十投十中,爲的是讓她放鬆警惕,讓她以爲勝券在握。
吳宣平之前已經和其他幾位小姐玩了幾局,雖然算是熱身,但同樣地也極大地消耗了她的體力。特別是中午喫的是素齋,日常都要喫肉的她也餓得更快,她已經開始體力不支了。
“怎麼了吳小姐,沒有力氣了?”梅櫟清一如平常一樣笑看着吳宣平:“現在投壺比賽纔算開始。”
如今比分六比六平,吳宣平的胳膊開始發抖,眼尖的小姐都已經明白,梅櫟清要扭轉局面了。
“梅櫟清,你休想贏過我,在投壺上你比不過我。”
“是嗎?那本小姐等着看吳小姐十投十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