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晚秋開口,打破了衆人許久的沉默。
引開妖獸,固然危險最低,但收益,當然也最。
即使郭旭已經在先言明,要照顧到每一部分人的利益,但在青冥果面前,這口頭的承諾,有多大的約束力,實在是可想而知。
大家的沉默,也正因此而來。
於晚秋的帶頭退讓,終於讓這議事,能繼續下去。而因着她的影響,最終的結果,總算是讓各方,在總體上都能夠接受。
各個隊伍,一共派出十四個人,在於晚秋的帶領下,負責引開妖獸。
至於登懸崖的人,還是大大超出了郭旭的預計。在衆人各執己見之下,登崖採摘隊只能允許每支隊伍都派出一人組成,一共是七人。
穆方成不知出於何種打算,主動要求作爲於晚秋這一隊的代表。他也成爲現場與會人員中,唯一一個選擇加入搶摘成員的人。
計劃已定,衆人便開始做最後的準備。
穆方成走向於晚秋,道:“於姑娘,若僥倖能摘得青冥果,我一定給你帶回來!”
於晚秋沉默良久,就在他要轉身離開的時候,開口道:“穆師兄,其實你,不必如此。”
穆方成深深地看了少女一眼,默默轉身。
“誒,穆師兄。”於晚秋喚住他,玉手在裙襬處輕輕捏緊,“你,一定要心。靈藥,其實,沒那麼重要。”
穆方成展顏一笑,向她揮了揮手。
懸崖之巔,鬱鬱蔥蔥。
“有人來了!”
李固輕巧地從樹上滑下,鑽進了草叢。
古原趴在一旁,道:“還真上來了?”
“誰也不傻!”李固白了他一眼。
“反正他們上來,肯定跟我們,打的是一樣的主意。只能按師兄說的,耐心等候,見機行事了。”
古原嘆了口氣,道:“就怕喫屎,都趕不上熱乎的喲!”
此時,於晚秋正帶着一羣人,趴在草叢裏。
“柏師兄,你一個人行嗎?”於晚秋輕聲道。
“沒問題,你看好了吧!”
柏容竟沒去第二隊,反倒是跟於晚秋她們在一起。
他笑着說完,便鑽進一旁的草叢,轉眼間便沒了身影。再出現時,他已經悄悄地摸到了一羣羚牛旁邊。
一隻羊羔大的幼牛,正悠閒地遊走在牛羣外圍,不斷尋找嫩綠的草葉啃食。它絲毫沒有察覺,一雙眼睛,已經盯上了自己。
“哞—”,它驚慌的叫聲只喊出半截,便卡在了喉嚨裏。
一隻有力的胳膊,正緊緊地扼住了它的脖子。它感覺四蹄已經離地,耳旁呼嘯而過的風聲,比它自己奔跑時還要大。
“哞~”
“哞~”
“哞~”
接二連三的叫聲響起,漸漸匯在一起,聲勢驚天動地。附近的妖獸紛紛側目,看向羚牛羣的方向。
整個羚牛羣,由靜態,開始運動起來。蹄聲大作之下,如滾滾的黃河波浪般襲來。
“媽呀!”
柏容正提抱着那牛犢飛奔,聽着動靜,便回頭一看。這一看不要緊,人都差點嚇尿了。他只能使出喫奶的力氣,矇頭往林中跑去。
他這邊引得妖獸震動,於晚秋在那邊也沒閒着。
她早早地將人都散出去了,或兩人一隊,或三人一隊,都往那成羣的妖獸附近潛去了。
兩個在羊羣附近的弟子,有樣學樣,逮住機會,也擡着一隻羊羔就跑。咩咩的叫聲,頓時響作一片。
……
狼嚎犬吠,馬嘶鹿鳴。羊突牛奔,猿走鳥飛。
眼前的動物世界,如沸水蒸騰,如煙花炸開。
“哇!真壯觀!”方玉瑱看着眼前聲勢浩大的場面,不禁發出一聲感嘆。
趙無涯胳膊往他身上一捅,道:“別愣着了,跟我走。”
他在郭旭等人潛出後,立馬選擇了另一條路線,往崖底那邊靠近。
穆方成趴在崖頂,崖底的情況,盡收眼底。
就在所有妖獸的目光,都被外圍混亂的場面所吸引的時候,他第一個動了。
搶摘青冥果,唯一的機會,就在出其不意。此時,就是他認爲最合適的時機。
穆方成一個縱身,飛速下墜。他腳尖不時在崖壁上輕點,每一步都是數丈的高度。
剩下的六人,動作也不慢,紛紛躍下懸崖。
七道藤蔓編織的長繩,如琴絃一般,從崖頂垂下,繃直的地系在每個人身上。
懸崖之上,緊接着,又是兩道人影竄出。
“怎麼辦?”古原往崖外探出頭,正看見七道往下蹦躍的身影。
李固也同他一起,探出了腦袋。
“等唄,還能怎麼辦?反正都晚了,也不在乎多等一會了。”
再一次彈起的穆方成,低頭的瞬間,已經看見那翠綠的果子了。
“再來兩下,就到了!”他下意識地作出一個吞嚥的動作。
可是一聲尖銳的叫聲,打斷了他的念頭。
一陣風聲襲來,穆方成藉着藤蔓一拉,扭身踢出一腳。
嘭的一聲,他纔有時間看過去,卻是踢中了一隻漆黑的大鳥。
那黑鳥被踢了一腳,只是跌出數丈,翅膀一振,又飛了回來。
穆方成被這隻黑鳥一耽誤,後面的六個人也趕到了。可迎接他們的,已經不是一隻鳥了,而是漫天的翅膀。
穆方成雙眉一緊,臉上盡是凝重之色。他知道沒時間猶豫了,在落回崖壁的瞬間,迅速出刀,一下便將藤蔓割斷。
青冥果樹距崖底不過兩三丈,而此時,他距崖底,至少還有七八丈。若元氣在身,作爲修行者的他,自然無懼。可在荒原界,若這麼直接掉下去,那肯定,非死即殘。
不過,穆方成臉上不見任何慌亂,只是一雙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下方的青冥果樹。
就在距離青冥果樹,還有差不多一丈的時候,穆方成雙手握刀,狠狠地紮在崖壁上。
“咔”,骨刀應聲立斷。
斷刀繼續刺刺啦啦地,劃在土石之上。
腳底已觸及樹枝,穆方成果斷放棄了斷刀。樹枝噼裏啪啦地打在臉上,他一把抓住了青冥果樹的軀幹。
“咔嚓~”
一拳可握的樹幹,頓時斷裂,帶着穆方成一道,直直地往下跌去。
“吼吼~”
穆方成感覺整個崖壁都在震動,撲面而來的怒吼聲,是千種、萬種的野獸合唱。他整個人,竟有種被震得恍惚的感覺。
這一刻,林間的風,天上的雲,似乎都已變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