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華聘天下 >第七章 回府
    翌日清晨,汗血馬優哉遊哉地踱進別院,禍害了滿花圃的花花草草。.

    “誒,哪來的野馬啊?”吳媽端着桂花紅棗粥從廚房裏出來,一眼就瞧見了那歡脫的馬兒,氣得跳腳。

    野馬?哼,我堂堂一匹汗血寶馬還沒受過如此污衊呢!

    “喲,你還來勁了是不是?再不住口,我亂棍打死你信不信?”

    吳媽放下漆盤,擼起袖子就抄起了掃帚,風風火火地去了,卻又撞見了木棉樹下的男子,一身紫衣,黑靴燙金,黑色的斗篷遮着他的樣子。

    “你是什麼人?”吳媽莫名有些心虛,眼前這男子爲何給人尊貴無雙之感?

    男子一身冷峻,拒人於千里之外。

    “你知道這是誰人的別院嗎?”吳媽仗着自己是忠義侯府的下人,囂張慣了,手裏的掃帚一頓,“擅闖——”

    “他是我的人。”

    房門被人從裏面打開,寧疏狂穿戴整齊地走出來,看了一眼木棉樹下的男子,淡淡笑開,看來是非富即貴之人,竟還有閒情逸致去換了一身衣服。

    “什、什麼?”吳媽覺得自己莫不是幻聽了,大小姐何時與這種來歷不明的人扯上關係的?

    “一起用早飯吧。”

    無痕顯然是愣了一下,卻鬼使神差地答應了,隨寧疏狂進了屋子。

    “大小姐,這怕是於禮不合吧?”青芽小心翼翼地說道。

    “怎麼?你覺得自己的所作所爲就合乎禮數嗎?”

    青芽啞口無言。

    “去準備馬車,過會便回侯府。”

    “可是大夫人吩咐了,說您病體不便,不用去賀壽了。”

    寧疏狂眉眼未動,語氣卻不容置疑,“我不是去賀壽的,而是回家!”

    青芽和卉珍皆變了臉色,但又不敢有絲毫的質疑,便恭敬地退下了。

    吳媽端了兩碗桂花紅棗粥上來,無痕輕輕地皺了一下眉頭,沒有動筷子。

    寧疏狂道,“給他換成白粥。”

    “是。”吳媽又任勞任怨地回廚房端來了白粥,“請慢用。”

    無痕看了埋頭喝粥的寧疏狂一眼,他已經十餘年沒有和別人一起同桌用膳了,本以爲會有諸多不自在,可寧疏狂給他的感覺卻……很舒服。

    突然有種偷得浮生半日閒之感。

    不過無痕還沒有見過取向這麼明確的早膳,配粥的四個菜竟全部都是葷菜,無一不在叫囂這姑娘喜歡喫肉,倒是特別。

    兩人安靜地用着早膳,無痕不怎麼特意去注意寧疏狂,只是那雙筷子伸到他面前夾雞腿的時候,他才發現寧疏狂的右手纏着紗布。

    紗布纏得很平整,可是結打得歪歪扭扭的,顯然是自己用左手包紮的,隨着她的動作滲出了玫紅色的血,朦朦朧朧的,可主人卻一聲不吭,只知道從雞身上扒肉喫。

    “啊——”

    不知是青芽還是卉珍尖叫了一聲,緊接着就是東西摔碎的聲音,人驚慌失措地跑着。

    “大夫人?不……不要殺我!不要——”

    吳媽驚恐的聲音跟着傳來,跌跌撞撞的,驚到了院子裏喫草的汗血馬。

    無痕挑眉,這麼大的動靜,面前這丫頭還如此氣定神閒?

    “閣下只要安安分分喫飯就好,天道好還,有些人只是罪有應得罷了。”寧疏狂給無痕甩了一個眼色,“這魚肉很好喫。”

    無痕很給面子地嚐了魚肉。

    “大夫人,我已經按照你的吩咐毒死了大小姐!做得乾乾淨淨……你怎麼可以過河拆橋?”

    透過大開的房門可以看見吳媽瞪着眼睛,雙手胡亂地揮打着,青芽和卉珍摔在地上,四肢並用地往後爬。

    “不要殺我!大夫人,求求你不要殺我……”

    無痕停了筷子,這些人似乎是看到了什麼幻象。

    “閣下莫怕,不是什麼大事,時候到了,人瘋了而已。”

    寧疏狂說話時並未擡眼,她不屑不去看那些下人的狼狽模樣,畢竟這局她才下了第一子,沒甚好看的。

    “你有這本事,爲何不讓她們在衆目睽睽之下瘋掉?”

    “我不認爲下人的幾句瘋言瘋語就能扳倒一府的主母。”

    “棋盤之上,卒雖小兵,卻能將軍,全看時機和局勢罷了。”

    寧疏狂認真地打量着無痕,難得有人的想法能和她不謀而合,“閣下高談闊論,小女子受教了。”

    屋外的下人慘叫着,拉扯着,寧疏狂不悅,低低地說了一聲太吵了,吳媽等人尖叫一聲就逃出了別院,一頭竄進樹林子裏不見了,驚起了飛鳥,隱沒了身影。

    院子裏安靜下來,汗血馬在木棉樹的樹幹上蹭癢,搖落了正要消融的雪。

    “如閣下所見,我院子裏的下人失蹤了,不知閣下可否屈尊爲我駕車?”

    “你也知道是我屈尊了?”

    “知道啊,但閣下也不能平白蹭我一頓早飯啊,尤其是這魚肉,這季節難得見這麼肥美的魚。”

    “平白?”

    “嗯,平白。”

    “那就平白吧。”

    “無痕,請你對你的救命恩人諂媚殷勤些。”

    “我不會。”

    “那就克服一下。”

    “……”

    無痕坐在車架上的時候,看着手裏握着的繮繩重重地嘆了一聲,寧疏狂這無知小人……

    “走吧。”

    無痕無奈地甩了繮繩,馬車緩緩起步,汗血馬優哉遊哉地跑過來瞅了他一眼。

    喲吼~

    您老也有今天啊?

    無痕瞥了它一眼,帽檐遮住了他殺氣騰騰的眼神,汗血馬一臉囂張,別一副你能打得到我的樣子。

    一顆石子破空,狠狠地打在馬屁股上,汗血馬嘶鳴一聲,四蹄生風地跑了,還抽空回頭瞪了一眼窩在樹上的黑影,臭顧北,就你助紂爲虐!

    “怎麼了?”車廂裏的寧疏狂聽見動靜,好奇地問了一句。

    “沒什麼,天道好還罷了。”

    ……

    寧老太爺的壽誕辦得很熱鬧,達官顯貴不管是仰忠義侯之威名,還是敬轉運使之權勢,都熱絡地帶着厚禮來了。

    華貴的馬車在張燈結綵的侯府門口停下,賓客張望過來,不知是哪位貴人臨門?

    一雙素手打起車簾,寧疏狂下車,侯府門庭若市,可她看着那塊皇上親筆御賜的匾額不禁唏噓。

    於東陵而言,只要忠義侯府的匾額掛在這裏,就是恩寵,就是榮耀,就是信仰。

    可是一晃眼十年過去了,十年,漫長的歲月,足夠去淡忘一個人了,忠義侯的功勳遲早會被世人徹底遺忘,成了史書上斑駁的一頁紙。

    寧疏狂作爲外人冷眼旁觀的時候,清醒地知道,如今的忠義侯府若失去了皇上那虛無的恩寵,就只剩下一具空殼子了,她這侯女實則可笑,無權,只有虛勢。

    侯府的管家正忙着招呼客人,看到門口那道蕭瑟的人影時一愣,這大小姐來湊什麼熱鬧?

    心裏雖腹誹,但管家還是高高興興地迎了出去,“大小姐風寒未愈,怎麼還特意前來呢?這老太爺和老夫人要是知道了,得多心疼啊?”

    “定是沾了祖父大壽之喜,我的病也好了,怎麼能不來賀壽呢?”寧疏狂笑道,轉身拿起車上的賀禮交給管家。

    管家的場面話說得漂亮,可寧疏狂也不差,禮數週全,滴水不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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