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書玉藏 >第二十一章
    是除夕夜。.biquge

    萬家合樂,喜氣融融。

    除了秦家。

    秦侍郎被查,貪水利災糧等鉅款,拿國庫填補私囊,是朝堂中罪不可恕的一隻大毒蟲。

    陳國天子盛怒,也不講究是不是過節了,當場責令太子司徒鏡在堂行刑。

    宮牆外的那棵披着雪衣的梧桐上,掛了幾隻彩色的鳥,鳥兒轉着黑溜溜的珠子,在黑夜裏歪着小腦袋朝牆內望。

    “啊——”

    一聲嘶啞絕望的慘叫劃破,兩名禁軍將一個瘦骨伶仃的小孩從跪着的人里拉出來。

    小孩的身體在浸滿血的粗壯的胳膊的粗魯地束縛中在做最後的掙扎。

    沒人跑得出去,只有幢幢的燈影能夠自由自在的從窗縫溜走。

    劊子手們就在殿外不耐煩地等着禁軍拖過下一個人來,砍了半夜的人頭,刀刃似乎都捲了。

    “太子,這是秦家的四子--秦墨坤。”賽公公哈着腰畢恭畢敬的細聲報道。

    賽公公爲人精明識大體,在秦家牆倒的前一刻,就湊到這位陳國太子司徒鏡前頭出風頭了。

    此時司徒鏡顯然已經累了,細長又清麗的眼淡淡的掃了一眼眼前着漿白衣裳的老頭,慵懶地擡擡細長的手。

    禁軍意會,把老頭拖着兩根枯瘦的胳膊向前來。

    跪在殿內的烏泱泱的秦家人,無論是媳婦兒丫頭還是公子奴僕,各個都面如土色。

    甚至是那個平日裏張揚跋扈的小霸王秦墨坤,現在都給嚇蔫了。

    他兩隻胳臂被禁軍擡着,褲襠裏溼漉漉的一片,一滴又一滴的黃色液體往下滴答。

    血腥味夾雜着汗味尿騷味讓人反胃。

    眼前的老頭髮如蓬草,面如枯槁,眼神卻是清明得很。

    “秦侍郎,真這麼不給面子嗎?你這個小兒子,我動動手指頭他小命兒可就沒了。”

    “老爺--”

    人羣裏有個曼麗夫人哭着臉,朝秦侍郎絕望的叫喊,“老爺……救救坤兒罷!”

    司徒鏡轉着脖子,咔咔地響,他冷眼打量了一下眼前的老頭兒。

    老頭神色一時悲愴,不過瞬間又強硬起來。

    他的聲音不卑不亢,字字句句穩如洪鐘。

    “下官……無愧帝王,無愧百姓,如若太子執意,我也無話可說……只是,下官確實冤枉,不知何得來貪污受賄之名,定是有那賊人陷害,還請太子明辨!”

    秦侍郎冷冷地頂着司徒鏡的雙目,復又朝司徒鏡重重磕了個響頭。

    “呵……”司徒鏡湊近他的面龐,朝他耳語,“秦延峯,你別當我不知!那年那個聞賤人的種你給我偷換到哪裏去了說!”

    秦侍郎面色一僵,雙眼大睜。

    實在出乎他意料。

    他只是以爲太子爲了剷除異黨,安了這莫須有的罪名強加與他,借帝王之怒要了他的性命。

    沒想到……他竟是知道了。

    秦侍郎頓了頓,又硬着嘴道,“下官不知太子所言何意!”

    司徒鏡被他這幅嘴硬的樣子搞得煩躁,他一把掐住秦侍郎的脖子,狠厲的掐捏,“你別給我裝糊塗!”

    秦侍郎被他掐得臉醬紫,嗚嗚咽咽說不出話來。

    “我聽說……”司徒鏡似乎想起什麼來,冷冷地笑,“侍郎原先還有個女兒的……那個女兒跟了個秀才跑了,侍郎就與她決斷了是嗎?”

    秦侍郎臉色變得更黑了,他甚至想着就這樣讓司徒鏡掐死他,讓往事繼續被沙石塵封。

    然而司徒鏡卻猛然放開了他脖頸,秦侍郎一時受不住,呼哧呼哧地趴在地上粗喘。

    “聽聞我下面的那個盧常雲之父便是當年那個秀才了”

    秦侍郎忙磕頭“此事過去太久,下官早已不識得那些是何人了……我、我真不知太子所言何意。聞、聞妃她不是西去多年了嗎……”

    司徒鏡冷哼了一身,“你不知道?

    當年是我叫那個聞賤人火葬華春閣的,我也確確實實見了那女人和嬰兒的焦骨,可……前些日裏,有個嬤嬤突然跑過來同我說,有人當年狸貓換太子……

    侍郎……你,知不知道啊”

    秦侍郎抖了一下,明明是冷凍,他額上卻突突地冒汗,胸膛裏也砰砰作響。

    是她……是那個冷嬤嬤!

    他當年都打點好了的,早尋了個名頭把她送出宮去了……

    早知道應該把她血刃!

    司徒鏡見他不言語,便揮了揮手,示意手下。

    手下人抱拳點頭,到隔間領了個嬤嬤來。

    嬤嬤雙頰蠟黃,面上皴裂,一瞧就是成日裏勞作受凍。

    嬤嬤也害怕,抖着身子跪下,雙膝做步,邊磕頭邊跪着朝司徒鏡那裏走。

    “太子……奴、奴婢所言無虛……那日裏確實秦侍郎託我帶了個嬰孩兒進宮,將聞妃所出給換了……”

    “冷嬤嬤,你休的胡言亂語!”秦侍郎怒喝,甚至欲要爬起來面目猙獰地去撕她的嘴臉。

    冷嬤嬤被他嚇怕了,忙倒退着步子往後退,“秦、秦侍郎,我,我可沒胡說……您別怪我,我也實在沒了法子……我早就看出來了,您一直對聞妃不是一般的……”

    司徒鏡聽了呵呵冷笑,調侃秦侍郎道“這聞妃真是不一般,害我母妃不夠,竟然還把侍郎的魂兒給勾了去……聞妃逝去多年,還請侍郎也早放下罷,莫要拖累了秦家這麼多人……”

    秦侍郎此時也聽不進他的勸告了,眼見司徒鏡不再信他,他再多辯解也無益,心下里只是去意已決。

    只盼着自己死了,那件事就從自己這裏斷了。

    想罷,他雙目怒眥,牙咬到磕磕作響,衝着殿上的赤柱就狠衝上前。

    幾個禁軍反應的快,忙伸着手去阻攔他,司徒鏡也變了臉色。

    可是,爲時已晚。

    秦侍郎額上破了個大窟窿,黑紅的血汩汩的從窟窿裏淌出來。

    幾個太醫匆忙趕來時,秦侍郎早已斷了氣兒,命歸西天。

    司徒鏡氣得摔了一個又一個的杯盞,一時間,殿上烏泱泱的人中一絲聲響也沒有。

    他狠厲又暴怒的雙目掃了一眼低着頭的人羣,有那幾個秦家人,冷嬤嬤,幾個劊子手,還有他的禁軍和賽公公。

    他招了招手,一個着黑衣的跑了過來,拿耳朵側貼着司徒鏡。

    他同黑衣人耳語了些什麼,黑衣人點點頭。

    司徒鏡雙手一甩背在身後,踩着搖曳無常的燈影就出了殿門。

    賽公公欲要追上去繼續拍太子馬屁,卻被一隻粗壯的手攔住了。

    “這位將軍通融通融,老奴趕着去伺候主子呢。”賽公公弓着腰,細着嗓子朝眼前的人笑道。

    眼前的人也朝他回笑,似是同意了。

    賽公公道了謝,剛走出沒幾步,一半長槍就穿過了自己的胸膛。

    一時間那些秦家人和冷嬤嬤被嚇得驚叫迭迭,接着揮刀聲和慘叫聲在殿內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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