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天霸斜靠在榻上，啪嗒啪嗒的抽完了手裏的旱菸，伸手遞給了祥叔。
祥叔把已經塞好菸葉的煙鍋遞給黃天霸，然後再剔掉已經抽過的菸葉，再塞入上好菸葉，拿在手中，等待着黃天霸抽。
接過新煙鍋之後，黃天霸把鍋湊到旁邊的煤油燈上，均勻的點燃後，深深的吞了口煙。
煤油燈其實是最次的點菸方式，因爲煤油的味道很重，會影響菸葉的味道。
但是對於抽習慣的人，他沒有那股子煤油味，都覺得這菸葉的味道不純。
吞吐了一陣之後，黃天霸才舒坦的展開了眉頭。
“怎麼樣了？”
“老爺是問大少爺還是問蕭老九？”祥叔恭聲問道。
黃天霸坐直了點身子，淡然的說道：“先說玉堂吧！”
“大少爺花錢請了吸血鬼去刺殺蕭衍，目前消息已經到了大哥發那裏，吸血鬼被嚴密的監控了起來。就目前來看，他們的注意力的確都放在了吸血鬼的身上，少爺這次的計劃很成熟。”祥叔認真的說道。
黃天霸咳嗽了聲，微微點了點頭，說道：“那蕭老九那裏現在是什麼情況？”
“跑路了，揚言三天後回金陵，聽說還拿出了銀獅勳章，不知道是真是假。”祥叔擔憂的說了句。
黃天霸皺起了眉頭，低聲詢問道：“銀獅勳章？消息可靠嗎？”
“不太確定，不過老爺不必在意，聽說蕭衍把李家少爺都打傷了，滿臉都是血。這次，有他受得了。”祥叔滿臉陰鷙的笑容。
“打傷了？這蕭老九還真是跋扈的很啊。誰不知道李老護短，這下子，的確夠讓他脫層皮了。就算他背後的那座靠山，也保不住他，可惜嘍。”黃天霸略微惋惜的搖了搖頭。
祥叔不解的問道：“老爺，爲何？”
“蕭老九是人傑啊，可惜偏偏要跟我黃家作對。這樣的年輕人不多了，毀了是罪過啊。”黃天霸說完，手捏法訣，低聲喃喃道：“無量天尊！”
祥叔輕笑了聲，岔開話題道：“老爺就是高明啊，大少爺想盡辦法都對付不了蕭衍。可老爺，只一個電話，就讓蕭老九狗急跳牆，敗走他鄉。”
“這叫借力打力，太極之道也。玉堂年輕，根本不明白這些道理。”頓了頓，黃天霸繼續道：“阿祥啊，你也是習武之人，知道蕭老九那樣的人才千年難遇啊。我是真不想有違天理，只是黃家不能倒啊。”
其實，叫做借刀殺人，更爲妥帖。
“其實老爺不必在意，蕭九此人功夫雖好，卻是行爲乖張，亦正亦邪。日後爲禍一方比造福的可能性更大。除去此人，老爺是替天行道，功德無量。”祥叔不信道，但是跟着黃天霸，也明白了點“道理”！
黃天霸呵呵笑了幾聲，說道：“但願如此吧。對了，如果李老決定處理蕭衍的話，就讓玉堂撤掉殺手吧。沒必要趕盡殺絕，人嘛，要多積德行善才對。”
黃家不是外人能惹得起的。老爺子雖然不太管世事了，但也不可能看着別人欺負人家到門口吧？
正好他的朋友來調查宋子謹的案子，於是他一個電話撥了出去，把這次來辦事的李玉斌推到陣前，完美的一次借力。
當他那朋友說出這李玉斌的身份後，當時連黃天霸都嚇了跳。
以蕭衍的脾氣，這個李玉斌去辦事，肯定是會喫虧的，到時候李老出面，蕭衍伏誅。果不其然，蕭衍的確把李玉斌打了，還打的滿頭都是血。
黃天霸閉上眼睛正準備睡覺，忽然又睜了開來，他開口問道：“老二最近在幹什麼？”
“二公子還是在經營飛漁港，他與蕭衍集團的關係親近，錢倒是賺了不少，只是在金陵始終沒有培養自己的勢力。”祥叔再次恭敬的說道。
黃天霸嘆了口氣，說道：“老二有心了，能跟蕭老九那樣的人和平相處，也是本事。只是老大也不孬，所以他這輩子，只能安心做個商人了。”
“自古以來，都是長子承業，老爺不必內疚，他們對您也沒有任何怨言。”
“是啊，兩個兒子都孝順的很。對了，玉琪呢？說了過年回來好好陪陪我，怎麼到現在連個人影都沒看到？”說着說着，黃天霸忽然拍了桌子喊道。
前半輩子滿身戾氣，殺的人多了，殺氣也濃重。不是那麼容易就散去的，他有時候一瞪眼，祥叔都忍不住打鬥。
祥叔沉吟了片刻，還是說道：“老爺，小姐的狀況似乎不好，他好像……好像……”
“好像什麼？說啊，你什麼時候也變得吞吞吐吐了？”黃天霸疑惑的看向祥叔。
祥叔哀嘆了聲，略顯無奈的說道：“小姐似乎愛上蕭衍了！”
“什麼？這是什麼時候的事？”黃天霸猛地坐起了身子，這可不是個好事情。他很疼愛黃玉琪的，如果被她知道自己殺了蕭衍，那她還不傷心死嗎？
“還是幾年前的事，當時老爺您閉關不出，因此並不知道。那時候小姐得了怪病，暈厥不起，一直留在金陵人民醫院接受治療。眼看着就不行了，結果蕭衍用鍼灸把她救醒，後來小姐立誓要嫁給他……”
“別說！”猛然間黃天霸喝住了祥叔。他瞪大着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過了良久，才灼灼的說道：“這件事，等蕭衍死後你再告訴我，現在，我什麼都不知道。”
“是，剛纔我什麼都沒說，小姐一切安好。”祥叔也猛地一驚，趕緊附和了聲。
殺死女兒的救命恩人，傳出去這是家醜，這是忘恩負義，這是恩將仇報，這是對黃家門楣有辱的事情。
所以，現在黃天霸無論如何都不能知道。只能在蕭衍的葬禮上，以悲痛的形式表達出來，那樣纔是正理。
所謂自欺，便是如此吧。
見黃天霸再次躺下，祥叔躬身緩緩的退出了房間。
“造孽啊！”過了良久，黃天霸淡淡的發出了一聲類似夢魘的話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