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個人是從九號樓跳下樓，隔了幾天，也就是在今天早上，第二個人從七號樓跳下。
而真正讓蕭衍震驚的，是這兩個人，竟然是夫妻關係，而第二個更是身懷六甲的孕婦，事發前她還在挺着大肚子做工，是個很多人羨慕的幸福女人。
第一個從九號樓跳下的，是她的丈夫。他在九號樓工作，平時能跟在七號樓工作的老婆隔窗相望，如今兩人卻前後腳從自己工作的樓頂跳落。
等到了七樓樓頂的時候，蕭衍聽的頭髮陣陣發麻，這他媽簡直就是人間慘劇，到底是什麼樣的苦難，讓他們選擇結束自己的生命？結束這個幸福的家庭？
還是說，有人已經喪心病狂到了這種地步？
七號樓樓頂有好幾個經常正在勘察，上面拉了隔離帶，不容別人隨便進出，但是他們沒有阻攔小郡主，只是叮囑他不要破壞現場的腳印。
此前事發後，警方沒有太多過問，只是交給了廠子裏的保安解決。但現在死了這麼多人，他們就不能不過問了。
小郡主更是喊了反恐辦的主任楊光明來幫忙，他到底是從獵人學院畢業的，雖說刑偵不是他的專業，但是也能配合刑警工作。
“樓頂已經很久沒有人來過了，只有死者的腳印，那幾個啤酒罐跟菸頭是很多天的，沒必要查。看樣子，自殺是成立的。”楊光明衝刑警的一個負責人說了句。
後者也贊同他的觀點，點點頭道：“那我們就能寫結案報告了，這頂多是一起自殺殉情的案子，只是可惜了這一家子。”
“還不能寫結案報告，一切都要從源頭開始，現在我們應該覈實一下第一期自殺案，如果沒問題再結案。”楊光明還是有一點本事的，知道從源頭開始查起。
而且看得出，在爲小郡主做事的時候，他非常上心。而且他已經知道後者上來了，這些賣力的話，都是大聲說給她聽的。
“楊主任幸苦了，不過已經中午了，大家喫過飯再幸苦吧。我讓人在門口飯店擺了一桌，讓張經理帶你們去吧。”小郡主上前一邊說，一邊給身旁一個胖胖的中年男人打眼色。
後者立馬對着笑上前，邀請衆人先去喫飯。不過這次富康公司跳樓案是楊光明提議成立專案組，他們是配合他的，所以都看向了他。
楊光明衝小郡主搖了搖頭，說道：“現在還早，我的人已經去了解第一次事發的經過了，我們現在就去第一次事發現場。”
“當時付強就是從對面九號樓跳下去的，當時黃亮也在。說付強頂不住壓力，怕有了孩子後沒法過日子，就跳樓了，拉都拉不住。”胖經理在旁邊趕緊說道。
看來他了解了事情的全部過程，楊光明轉過身來，說道：“有人證就太好了，把人叫過來，我們現在去對面案件還原。”
他幹勁十足，也不出去喫飯，讓人叫了外賣，準備在對面一邊查探案情，一邊喫。
看到蕭衍後，不鹹不淡的打了個招呼。
上次蕭老九並沒有折服他，因爲他最後去的小院，根本就沒有黃金。所以他認爲蕭老九沽名釣譽，壓根就不入他的眼。
蕭衍也沒有太高調，原本是他讓小郡主把這些警察支開的，現在人家不願意走，他也沒辦法。
索性就跟在楊光明的身後，看看他能調查出什麼情況來。
一羣警察先行下樓，蕭衍拉住那經理，問道：“他們夫妻二人感情怎麼樣？”
“這個我就不得而知了，不過聽說他們經常隔窗喊話，關係應該不差。”那胖經理也不知道多少天才來一次廠子，這些也都是臨時收集應對大老闆的。
蕭衍卻聽到了一個重要信息，他走到死者跳下去的地方，朝着前面看下去，問道：“你說隔窗喊話？那她老公在哪裏工作？”
胖經理顯然有點爲難，他纔不會去管這些呢。不過楊光明折返了回來，他遠遠說道：“第一個死者的工作平臺是在五樓第七個窗口，第二個死者工作的地方也是五樓第七個窗口，他們中間只隔了十四米的樓距。”
他閉上眼睛想象着，今天早上死者妻子走上天台，朝着丈夫工作的平臺看了過去。但見大家都在忙忙碌碌，卻未有丈夫的平臺是空着的。
於是她縱身一躍，下去陪了丈夫。如此殉情，想必感情很好，而且根據腳印等證據，確定她是自殺無疑。
楊光明又說道：“他們平時的感情很好，已經在廠子裏工作了五年多了，他們從認識到相戀再到結婚，都是在這個廠子裏。去年他們按揭了一套商品房，是爲即將出生的孩子準備的。”
“因爲房貸跟孩子的奶粉錢，這個男人受不了壓力，然後縱身跳了下去？”蕭衍轉過頭，詫異的問了句。
楊光明已經算是深入調查了，不過他折回來不是回答蕭衍答應的，而是來陪小郡主的。
“卓瑪，我剛纔忘記問你餓了沒，如果你餓了，我可以陪你出去喫點。”他剛纔在衆人面前裝的大義凜然，在巴雅卓瑪面前，卻柔情的很。
不過後者搖了搖頭說道：“我現在哪有喫飯的心思，到底跳下去的那個男的，是不是被壓力逼迫的？”
“目前根據人證的證詞確實是壓力太大，但是我不相信，因爲剛纔有夥計從他們宿舍搜出來一個三萬塊的存摺，這是他們爲即將出生的孩子準備的。而按揭的房子，每個月需要還款三千，他們夫妻倆都很努力，經常加班，每個月加起來的工資在五千左右。平時他們花銷很小，有結餘都會存下來。對於他們這種家庭來說，三萬塊錢的存款足夠滋潤家庭，絕沒有走到跳樓的地步……”
楊光明一番分析，讓巴雅卓瑪不斷點頭。
但是蕭衍卻聽出了這裏面的不對勁，他問道：“兩個人經常加班，每個月的工資是每人五千，還是一人五千？”
這話一出，旁邊的胖經理反應很大，他喊道：“當然是兩個人了，一個人一個月五千，我們廠子還不要賠死？”
他壓着火問道：“那裏的待遇是什麼樣的？”
“兩千塊錢的保底，如果喫住都在廠子，一個月扣掉四百塊錢伙食費跟一百塊錢住宿費。至於最後能賺多少，就要看加多少班了，願意熬夜喫苦的，一個月能有三千多呢。”對於這件事，胖經理倒是如數家珍。
我去你媽的，蕭老九差點沒忍住給他一巴掌。
他是從東江來的西北，那裏的場子也很多，但是哪有這麼摳的？
那邊的內衣廠，保底工資在三千左右，每個月加點班，拿到四五千是很輕鬆的事情。
他心裏暗罵巴家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光知道壓榨勞動力。西北被他們壟斷後，造成了工資集體偏低，員工們生活是很困難的。
一個年輕人如果正常工作，那麼他的工資一個月是一千五，如何讓他們成家立業？
但是蕭衍卻很清楚，這家富康公司，爲巴家跟他們董事會的人，卻創造出了天文數字般的財富。
這對死去的年輕夫妻是省喫儉用，不停加班才過下來的，要是換成追求小資的年輕人，只怕兩天都撐不住。
難怪那麼多年輕人會去東江的場子工作幾年後，拿着錢回老家做點小生意。就他們賺的錢，足夠在這小地方羨慕所有同齡人了。
不過西北經濟落後，工資偏低已經是多年的事情，他雖然義憤填膺，一時也沒有辦法，只能忍下這口氣。
不過他再看小郡主，就沒有那麼順眼了，有心放任事情發生，但又怕失去控制，最後反而讓有心人利用。
於是說道：“既然還沒到山窮水盡的地方，夫妻感情又好，那麼自殺就沒有多少意義。走，我們去見見這個人證，關鍵就在他這裏。”
“放心，我已經讓人控制住他了，而且我還拿到了事發地方的監控，簡直天助我也。”楊光明得意洋洋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