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魚水春來 >第一零七章 鬼門關
    月光照的人影越發形單影隻,徐泮嘆了口氣,又回到了院子裏。

    他略一站定,就聽院外一陣急促的腳步聲。

    不過幾息,院門被人敲響:“法師在嗎?”

    是於霽。

    徐泮有幾分不高興。

    這會早已過了酉正時分,天色早已黑透,於霽這纔想起自家妹妹還沒回家,上山來尋。若是於小靈當真被困在了山裏,他這會纔來有什麼用?又或者,他就這麼放心把妹妹交給青潭法師嗎?

    一想到青潭法師那股生人勿近的氣息,徐泮面色不禁陰沉起來,轉念一想,又三步走上前去,開了院門。

    於霽猛一看見徐泮,愣了一息才認出他來,再接着見他一身黑衣,且滿身是血,嚇了一跳。

    “徐大哥,出了什麼事?你怎麼渾身都是血,靈兒呢?!”

    “說來話長。”徐泮沉聲道,又禁不住責問他:“你怎地現在纔來接她?”

    於霽一聽,面露慚愧:“我送衛大哥下山買藥去了,方纔回來見靈兒不在,這纔想起來她上山來了。這都天黑了,也不見浮禾師傅送她回來,我便來尋了。”

    徐泮一聽他剛從山下回來,也知怨不到他頭上,默了幾息,平復了心頭上的煩躁,想了想,才又道:“靈兒受了驚,昏過去了,在法師禪房裏,你去看看吧。”

    一聽說妹妹受驚昏了,於霽面色大變,也管不了徐大哥叫了自己妹妹閨名,這其中的含義。他只邊邁開步子,邊問道:“到底怎麼回事?靈兒也受傷了?!”

    徐泮覺得還是解釋兩句的好,但是於小靈的那些事說不得,太過驚世駭俗。他估計,這天下間知道此事的,說不定也就於小靈、青潭法師和他了。

    這樣一想,又覺得自己至少同於霽他們是不一樣的,雖說她說要把自己的那段意識除了,可她現下昏過去了,待她醒了,自己也不會讓她這樣做的。

    他想記着她的祕密,自然也會幫她守口如瓶。

    “我遇上了刺客,一路逃到天巖山上,正值靈兒在後山閒逛,約莫見我滿身是血,被嚇壞了。法師說她因着幼時傷了頭的事,神魂一直不大穩便,所以才昏了。”他只能這樣三言兩語地打發於霽。

    於霽雖覺得妹妹不至於見着血就嚇昏過去,可法師說的那些事,還有妹妹從法師那裏拿來的藥,這些都早已不是一般人能遇到的了。再加上徐大哥身份地位不同尋常,他也沒必要騙自己,當下便全都信了去。

    二人幾步就走到了青潭門前,於霽微微彎了腰,朝房內說道:“法師,弟子乃是那昏迷姑娘的胞兄,不知小妹現下如何了,心裏着急,可能進房中探看一二?”

    青潭早就聽見二人在院中的對話了,此時又聽他要來探看,只閉了雙眼,沒有理他。

    於霽一聽無人應答,不由皺了皺眉,又驚詫地看了徐泮一眼,見他負手而立,英眉緊皺,眼中略見焦慮,卻並沒有別的辦法,心下微沉。

    “法師,不知小妹當下如何了?”於霽又提了提聲音,問了一遍。

    他這聲音委實提了不少,忽然傳進禪房裏,讓原本安安靜靜昏睡着的於小靈,忽的不安分地嗚嗚了兩聲。

    青潭連忙睜開眼睛,見她秀眉皺起,心知外邊的人再問下去,她少不得還要被驚擾到。

    心往下沉了沉,起了身,幾步走到禪房門口,打開了門扉。

    “輕言細語,切莫驚擾。”他扔下這句話,又回到了炕邊。

    於霽本已打算再問一遍了,此時見房門打開,青潭法師立於門內,剛想行禮,就被法師一個抽身,愣在了當場。

    於霽一怔,卻見徐泮已是邁出了腳步,只好不再言語,連忙跟了進去。

    妹妹躺在炕上,蓋了被子,就像睡着了一樣,於霽見她頗爲安靜,面上容色還算安穩,心下稍安,不由輕聲問道:“法師,小妹如何了?”

    青潭剛想回他一個“尚好”,眼角卻掃過了讓於小靈受了這場折磨的人,正緊緊盯着她看,不由便換了話語,說道:“九死一生。”

    於霽和徐泮皆倒抽一口冷氣。

    “那怎麼辦?!”徐泮脫口問道。

    於霽也慌了神:“法師,您可一定要救救小妹啊!”

    他二人因着驚慌,聲音略微大了一些,青潭連忙盯着於小靈看了幾息,見她尚且安靜,微微鬆了口氣,轉眼看了那二人一眼,道:“只看明晨能否醒來。”

    他有意說的厲害幾分,卻知歸安丸和清風露,都已經給於小靈服過用過了,她不再頭疼抽搐,基本已經解除了危險。

    可那二人卻當真以爲於小靈已經一隻腳踏進了鬼門關,當下一顆心俱提到了嗓子眼,只盼這一夜趕緊去過,白日趕緊到來。

    “去吧。”青潭淡淡地看了二人一眼,下了逐客令。

    徐泮不想走,於霽也不放心,可於小靈一副身家性命還握在青潭法師手裏,他的話也不敢不聽。

    於霽給青潭法師深深鞠了一躬:“多謝法師,弟子代小妹和父母謝過。”

    見青潭法師回了句佛,於霽的心放下了一些,轉身就要出去,卻見徐泮仍舊呆呆地立在妹妹身前,目光在她臉上片刻不離,沒有走的意思,只好拉了拉他的衣角。

    “徐大哥。”於霽輕聲喊他。

    徐泮只看着於小靈緊閉的雙眼,一顆心就想被繩索緊緊束縛一樣,勒的發疼,他一步都挪不開。

    清風露的清涼氣息在鼻尖環繞,他想起孫家宴會那次了,當時她身上便是此等氣息。

    原來這就是青潭法師的藥。果然,只有青潭法師能救她。

    於霽的喊聲,讓他回過神來,他沉了口氣,也向青潭深深地躬身行禮:“有勞法師。”

    青潭沒有言語。

    徐泮心底有幾分明白,也不再多說,轉身跟於霽出了禪房。

    “靈兒不好,我作爲兄長,責任重大。只她此番,並非是徐大哥你有意爲之,你別太自責。”於霽瞧見徐泮面色甚是難看,又想起他方纔一直緊盯着妹妹,心道他定是自責,不由安慰道。

    徐泮搖了搖頭,沒有說話,撿了廊下一根柱子靠了上去。

    夜還長,他要守着她,直到天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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