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五官精緻，秋水明眸，微翹的鼻尖和那頭齊耳短髮，給她平添了幾分小孩子氣。
可是淡漠的神情，與一身灰色素衣，又給人一種生人勿近冰冷之感。
她斜躺在牀，左手拿着一隻血紅色的酒葫蘆，偶爾，喝上一口。
每當喝上一口，她臉上那不太健康的蒼白，纔會短暫浮現起一抹宛似羞澀的暈紅。
估計，是這酒太烈。
而另一個瘦弱得似不經風的少女，雙腳併攏，側身蹲在廂房的門旁，耷拉着腦袋。
就像大冷天蹲在街角，備受寒流煎熬的小乞丐，蜷縮着，試圖爭取多一分溫暖。
實際上這還是夏季，與寒冬臘月完全掛不上鉤。
若是細看，就會察覺到端兒。
每每等到灰衣少女仰頭喝酒之際，那瘦弱少女就迅速地做出一個往嘴裏塞東西的動作。
她以爲灰衣少女不知，不過在這萬籟俱寂的時分，又是在這片沉默的氣氛之下，那雖極爲輕微卻帶着滿足的吧唧聲，還是出賣了自己搞的小動作。
煙燻的熊肉。
好好喫。
或許她也覺得動靜太大，所以有時偷偷瞄一眼牀上的灰衣少女。
時間，就這麼流逝着。
然而到這個時候，這兩個少女都還未有睡意。
她們似是在等什麼人，又似在等天明。
“飛雪，你說有幾個？”灰衣少女突然問道。
瘦弱少女哪裏想到，在這個時候突然要回答問題。
“唔......幾個？咕嚕......”
瘦弱少女回答得口齒不清，連忙伸了伸脖子，把嘴裏那塊還沒來得及嚼爛的肉吞了下肚。
“對。”
“我想想......”瘦弱少女茫然一下，說道，“七個？”
“十個。”
“哦！”
瘦弱少女一愣，便馬上站起匆匆小跑近窗戶側耳傾聽。
半響，她不解地撓了撓頭，“好像......是有十個。”
這時的灰衣少女，已經把酒葫蘆掛回腰間，並且站了起身，走近上去。
瘦弱少女見狀，也打開了窗戶，兩人無聲無息，仿似化作了靈魅飛掠出去。
月光籠罩之下的王城，突然就多出了十二道騰挪跳躍的身影。
王城三十里外。
帶頭飛掠的兩道身影停了下來。
赫然就是方纔，從王城逃離的灰衣少女和楚飛雪。
不久。
十道身影，也紛紛從天而降，排成了一個扇形，呈包攏之勢與二女對峙。
這十人之中，六男四女，年紀統一在三十歲左右，而他們正是爲了二女而來。
他們的臉上，多少都流露着譏諷之色。
彼此，沒有言語。
但從天上傾灑而下的銀光，卻爲這一幕鍍上了三分蕭瑟。
灰衣少女的神情未變，依舊是那一副雷打不動的淡漠，反觀這瘦弱少女，卻顯得有些鬼鬼祟祟。
她似是害怕？
似是迫於這十人的氣勢，悄悄後退兩步，不過在退到灰衣少女身後剎那，她迅速將手中最後一小塊肉塞入了嘴裏。
她的視線，這才從灰衣少女的側臉，轉移到前方十人。
感知到這十人身上的凜冽殺意，瘦弱少女頓了頓，就偷偷地瞄了一眼，灰衣少女腰間掛着的酒葫蘆。
這紅色的酒葫蘆在月光的照映之下，隱隱泛着一抹流光溢彩。
也是在這時，灰衣少女取下酒葫蘆，打開酒塞，飲了一口。
接着，就反手將酒葫蘆輕輕一拋，不偏不倚，被瘦弱少女接住了。
“喝幾口，等一下就不那麼疼了。”灰衣少女淡淡地道。
“呃......”打了個酒嗝，瘦弱少女才意猶未盡的遞還酒葫蘆。
站在最前的那名男子，估計是其餘九人的領頭。
他冷冷一笑，沉聲說道，“你們這兩個小魔女，可曾還有什麼遺言要交代？”
灰衣少女負手而立，淡淡地問，“飛雪，你有什麼想對他們說的？”
聽罷，楚飛雪低下了頭。
其後默默蹲下身子，撿起一塊雞蛋大小的石頭，站起，朝着那名男子投擲了過去。
這塊石頭在夜色中劃過一道長長的弧線，砸向了男子的腦殼。
男子微微偏頭，石頭失去準心，“嗒”的一聲砸在了地上。
擲出的力道，不大。
哪怕是被砸中，對於一個修行者而言也不過是與撓癢無異，但是這種行爲，卻是激怒了男子。
以及在他身後的其餘九人。
“大膽！”
“猖獗魔女，死到臨頭還不知悔改！”
十人大怒，化作十道人影激~射而來！
赫然！
這十人散發的氣息，竟有三人是金丹境，其餘七人，亦是超級高手之境。
一時之間，平地驟然狂風乍起，飛沙走石！
十二道人影混戰成了一團！
其中三個金丹境，圍攻灰衣少女。
七個超級高手之境，則是圍攻楚飛雪。
幾個回合之後，這十人的招式越發凌厲，招招都是死手！
再看楚飛雪，連連招架，完全處於了絕對的被動，但她的身法，與灰衣少女那般詭異非常。
往往在一招絕殺面前，明明無法躲避，卻又偏偏以一個不可思議的角度避了開去。
再這麼下去，只需拖上一盞茶的時間，楚飛雪和灰衣少女的下場只有兩個。
要不是當場斃命，要不是束手就擒。
戰況，越演越烈。
楚飛雪已經連續捱了十幾拳掌。
然而這瘦弱單薄的軀體，卻是要比想象中的頑強。
每一次被擊飛出去，或是擊中倒地，在這七人的下一招襲來之前，她又以更快的速度躲閃。
彷彿她感覺不到疼痛一般。
可是換一個立場，在這生死存亡的關頭，若是稍有拖沓，那就是等死。
而且楚飛雪被擊中的部位，都不是要害之處。
抑或是說，她總是能提前避過致命的攻擊。
但有一句老話，叫做雙拳難敵四手，她再怎麼厲害，都還是隻有捱打的份。
再看灰衣少女，情況好了許多。
她利用身法詭異的優勢，時而宛若化作一片紙絮，時而又似柔若無骨，在這天羅地網般密集狠辣的攻擊之下進退得宜。
陡然，一抹寒光一閃而沒。
灰衣少女悶哼一聲，飛退出包圍圈三米之外。
她的左肩上，多出了一束紅纓。
她面無表情地伸手，緩緩將這紅纓拔出。
是一柄袖中劍。
通俗來說，就是暗器。
暗器，在修行界絕對稱得上是一種無恥的手段。
投出袖中劍的男人，非但沒有臉紅耳赤的尷尬之色，相反，還透出了幾分狂喜。
其他九個修行者，也統統精神一振。
三個金丹境，七個超級高手之境，圍攻兩個小女子，雖說前一句魔女後一句魔女，但這行爲卻要比那所謂的魔道更爲卑劣。
換做是這還有人冷眼旁觀，十有八~九也看不下去。
這太過了！
可惜，沒有旁人，自然就無人替這兩個小女子抱不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