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哥和清野小時候最不喜歡剪頭髮,所以總是特意把頭髮留長了,等着我有時間了來給他們剪。”時肅華語帶懷念,“那時候我就想,這輩子還有沒有機會給你也剪一次。”
由於背對着他,雲安安並不知道他此刻是什麼樣的神情。
但卻能從他的語氣裏感受到絲絲縷縷的溫柔。
雲安安密睫微顫,沉默了許久,纔在咔擦咔擦的輕響中開口,“我小時候比較頑皮,長髮太累贅,都是爺爺幫我剪短的。”
時肅華本就是自說自話,沒想着雲安安會迴應他的話,畢竟雲安安對他還心存芥蒂,並不怎麼跟他說話來着。
乍一聽到她回答自己,心底便按耐不住的激動。
“爲什麼後來沒有留過短髮了?”時肅華按耐住自己的老父親心,鎮定問。
“唔……”雲安安想了想,“後來遇見了霍司擎,有一次晚上睡不着纏着他陪我看了部電影,好像是叫《長髮公主》。那時覺得裏面的女主角長頭髮很漂亮,所以就蓄起了長髮。”
其實是因爲雲安安看完那部電影之後,戲精上身腦補過度,總覺得自己以後會被關進一座沒有出口的高塔裏出不來。
爲此她翻來覆去一夜沒有睡着。
霍司擎不僅沒有笑她異想天開,反而還陪她一起思考應該怎麼辦。
雲安安能清楚地想起霍司擎當時溫柔的神情,卻怎麼也記不起他最後說的那句話了。
“嘭!”
桌面突然被人重重地捶了一下!
雲安安訝然地轉過頭去,就見時肅華不知爲何咬牙切齒的,但還是硬擠出一抹笑來。
“有隻蒼蠅,我怕它飛到你身上去,就把它給打死了。”
雲安安不疑有他,把腦袋轉了回去。
時肅華臉色沉沉地繼續修剪。
該死的霍小子!
他女兒當時才幾歲,大晚上的他居然也敢纏着他女兒!
孤男寡女的,簡直不像話!
親爹濾鏡使然,時肅華直接忽略了是雲安安纏着霍司擎這點,直接把罪名摁在了霍司擎頭上。
雲安安並不知道他在想什麼,思考良久,詢問道:“陸家和我們家有過什麼過節嗎?”
一句“我們家”,頓時就讓時肅華心中舒坦了。
但提到陸家,時肅華的臉色就好看不起來。
“陸家和我們積怨已久,只不過都是些陳年舊事了。”時肅華道,“陸家人生性狠辣,爲達目的不擇手段,但又是製藥師世家,所以旁人對他們也多有忌憚。”
“喔。”雲安安點點頭,“那以後見了他們,我儘量避着點。”
製藥師世家……可不是一般的麻煩。
時肅華把她髮尾上的碎髮梳開,然後說:“不用避着,你是時家的女兒,縱使把天捅出個窟窿,時家也給你撐着。對了……時海文那些瘋話,你別放在心上,你是不是時家的女兒,外人沒資格評斷。”
“只有陸家那些見不得光的東西,總喜歡以己度人……”話沒說完,時肅華就發覺自己失了態,沒有再往下說。
時肅華拿着剪刀的手一滯,腦袋裏空白得連剪刀怎麼用的都忘了。
萬伯和幾個傭人站在花叢邊往庭院裏看,越看越覺得眼前的場面有些溫馨。
“老爺總算是圓願了,以前給大少爺他們剪頭髮的時候,總嫌棄他們頭髮扎手來着。”
“你不說我還忘了,老爺好像從來沒有給林佳人剪過頭髮啊,她因此還哭了好久呢。”
“大小姐的頭髮看起來烏黑柔順的,掉一根我都覺得心疼,時海文居然剪了一把!”
就在他們嘀嘀咕咕的時候,萬伯瞥見霍司擎牽着小糰子走過來,立即打了聲招呼。
“霍先生早,景寶少爺早。”
霍司擎略微頷首,“早。安安在外面嗎?”
“是的,老爺正在給大小姐剪頭髮。”
話剛說完,雲安安就從庭院那邊走了過來,及腰長髮的被編成了菠蘿辮,隨着她的走動在肩側輕晃,襯得她俏皮又可愛,明媚奪目。
落地窗外細碎的晨光灑落在她身上,彷彿融了滿眼的暖意。
小糰子哇啦哇啦地撲過去,一把抱住了雲安安大腿。
“媽咪美膩!漂釀!”
雲安安親親他的小臉,然後直起身,眉眼含笑地看向霍司擎:“怎麼樣?”
霍司擎狹眸裏蘊着淺笑,聞言擡手勾起她肩側的辮子,輕輕一捏,緩聲道:“還不錯。”
不笑則已,一笑百媚生。
…
在時家用過早餐後,雲安安和霍司擎帶着景寶去了楓碧宮。
然而云安安沒想到的是,除開她剛回到雲家那會,後來霍司擎也曾獨自來拜訪過兩位老人。
“每個月定時送到楓碧宮的白馥果和那些補品,都是出自他的手。”雲霄亦對上雲安安發懵的雙眸,溫聲解釋,“還有在你上上次來海城的時候,他也來過一次。”
啥?
雲安安滿臉懵,“我怎麼不知道他那個時候來過……”
“你當然不知道了,他來的時候你剛好不在。”雲霄亦摸摸她的腦袋,然後眼睛眯了起來,“囡囡,你的頭髮怎麼短了一截?”
雲安安正想嘀咕你們之前也沒說過呀,聽到這句話,低頭看了眼自己的辮子,突然默了。
她舅舅這眼神得多犀利?
她頭髮都編成辮子了,他居然都能看得出來短了一截。
“舅舅,你對陸家瞭解得多嗎?”雲安安湊到雲霄亦身邊去,壓低聲音在他耳邊問。
雲霄亦淺棕色的眸子一緊,皺眉問雲安安:“你遇到了陸家人?他們對你做了什麼?”
“沒有,我沒有遇到他們。”雲安安發現雲霄亦的臉色不對,連忙搖搖頭,“只是突然聽人提起,有些好奇而已。”
“也沒什麼,陸家是製藥師世家,向來不屑於其他豪門家族爲伍,雲家和他們不曾有過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