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是個重要日子,羅蘭諾德領主家新添小公子的滿月日,在他之前有三個姐姐和一位剛剛成年進入寒鴉軍團“實習”的兄長。
新生的小傢伙很安靜,被女僕抱在懷裏,眼睛微眯着呈四十五度角俯視地面,面對周圍嘈雜的環境沒有一絲一毫的害怕,既不哭也不鬧,甚至連一絲好奇都沒有……根本不像個嬰兒。
所有人都沉浸在紅酒,牛排和黃油蛋糕裏,沒有人知道今天的主人公那顆小腦袋裏在想什麼……
……
“楓葉閣下,你要的資料已經全部放到了您的辦公室。”
身披紋着金色羽翼銀甲的年輕騎士剛剛跨進圖書館的大門,離開有管理人員迎上來,向他鞠躬行最標準的紳士禮。
年輕騎士笑着點頭,算是還禮,“謝了啊~提斯。”
管理員再次鞠躬,“爲冕下服務是我的榮幸。”
面色平靜,既沒有受寵若驚也不見諂媚,這個npc的性格就是如此,四年的時光早已讓白楓習慣了這個npc,他總是記得像自己問好,甚至還可以在某些時間交談,算得上是“朋友”。
順着旋轉樓梯向上,還有許多像他一樣的管理員,和往日一樣仔細搭理書架,擦拭每一本書上的哪怕一粒灰塵。
白楓腳步加快了許多,進入自己的辦公室,兩摞書已經整整齊齊擺在桌子上,大都是遊戲中大事件的記載,以及背景的描述,諸神的傳記。當然,也有一些私貨,比如六本傳奇魔法師的心得,一本《鍊金日誌》,一本《火與鐵》……
“彌賽爾,把這些發到我的郵箱。”
桌面上的書籍全部化爲白光,消失散盡。
這些都只是遊戲中的數據,白楓也不知道將這些資料留下來究竟是爲什麼,可能只是爲了以後的回憶……
做完這一切,白楓快步離開,還能看到老館長在書架旁抱着厚厚的書籍翻閱,他的鬍子盤在地上,甚至有一部分被踩在腳下。
總覺得他老了許多,但是npc怎麼會老呢……
『萬族』和這個老人一樣,正佝僂着身軀準備踏進棺材板。
從十年前開服,號稱虛擬遊戲的開創者,一時間風靡世界,但是十年足以讓虛擬遊戲界一串的新人崛起,把前浪拍在沙灘上。
奧雅公司今早八點召開新聞發佈會,決定今日下午四點整關閉『萬族』服務器,全力投資『天啓』,『萬族』的接班人,依然延續原本的世界觀,不過視野會更大,據說會是一款主打科幻的虛擬遊戲……
這些老朋友都要離開了。
站在神殿前,仰視密密麻麻的白色石階,白楓將背後的十字長劍抽出,扎進面前的地面,雙手握劍,單膝跪地,用額頭頂住劍鄂的藍色晶石……
“啓明星在東方升起
“與黯淡的新月遙遙相望
“光明即將升起
“掃清世間的罪惡
……
“您忠誠的騎士
“願在聖光之下,戰到黃昏——
最後一句話落下,時間也終於跳到16:00,世界開始在眼前消散,白楓慢慢被無盡的黑暗包裹……
冥冥之中,一個散發着幽藍光芒的人影拄着劍單膝跪地,嘴裏唸叨着聽不懂咒語,白楓靜靜的看着,只當是遊戲結束後的彩蛋,很快,視野被一雙銀色的眸子包裹。
“光明永遠伴隨着你,孩子……”
就當是遊戲落幕式了吧——
『數據加載完畢,發現額外數據包,正在下載——當前1%……』
白楓最後的意識:遊戲閉幕了,還在加載什麼?
……
“夫人,是一個小少爺!”
雖然已經是三個孩子母親,生孩子還是一場噩夢級的災難,羅蘭諾德伯爵夫人此刻癱在被汗水浸泡的牀單上,任由女傭將新生的嬰兒抱到自己面前,嘴角微微上翹,蒼白的臉上露出溫柔的笑意。
但是這張臉放大三倍……還是挺嚇人的,即使是常年養成寵辱不驚的習慣的白楓,心臟也漏跳了半拍,或者……說那個接生的女僕更嚇人。
白楓愣了足足三秒,因爲他看到了自己擡起的手,還感覺到腳底的涼意——遊戲已經關服了,一個躺在醫院營養艙裏的“植物人”是不會有感覺的,也不會看到自己的手。
自從十一歲時因一場醫療事故,醫生將麻痹用的神經藥劑當成增強免疫力的藥劑,因爲劑量過大隻用了不到十分鐘就“燒燬”了脊柱,從哪以後白楓就再也沒感受到過自己的身體——
因爲神經的損傷,自己在遊戲中的觸覺也很不“靈敏”,換句話說,自己現在是在現實,而不是在遊戲裏……
“小少爺的眼睛是……白色的~”
羅蘭諾德家族都是藍色瞳孔,沒有白瞳的記錄。
說着女傭擡手在白楓眼前晃了晃,轉動的眼睛證明某人不是瞎子。
很快女傭注意到另一不正常點——
“但是他怎麼不哭呢?”
壯實的女傭晃了晃白楓,揉了揉背,白楓只是靜靜的看着天花板,一“言”不發——
“啪——”
耳光與屁股碰撞擠出空氣發出的聲音。
白楓:“……”
“哇——”
“聽,夫人,小少爺哭聲多麼有力!”
白楓癡癡的看着女傭那張毛孔粗大的臉,因爲語言能力的受限,一串的“***”全憋在嗓子裏——最終化爲一口熱氣騰騰的口水——
“噗——”
……
於是有了今日的滿月宴。
一雙粗糙的大手捏了捏白楓的臉蛋,把小嬰兒從沉思中拖出來。
“伯爵夫人,不知道小少爺的名字是?”
“路克斯,路克斯·羅蘭諾德,軍團長大人。”
夫人今天補了妝容,穿着黑紫色禮服長裙,全身都散發着蔚藍花(北境特有的一種植物)的香氣。
白楓在女傭懷裏,撇了軍團長一眼,一個有這貓頭鷹髮型的中老年人,一道猙獰的疤痕從左眼眉尖一直到下顎骨,鬍子修剪的整整齊齊,除去那一道疤也是個老帥哥。
他身上披着不知是何種羽毛織成的單肩披風——也可能那就是某個大鳥的原裝翅膀抽掉骨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