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五百一十八章 祭天大典
    李忱聞言點了點頭,口中只輕輕“哦”了一聲,而後起身緩步向着房門走去。

    “聽李湞說你想回東都?”李忱忽然轉身問道。

    李德裕慌忙起身躬身言道:“還望陛下......”

    不待李德裕說完,李忱直接打斷道:“文饒公年邁體弱......東都太醫署的醫師終究還是比不得京城,日後身子若有什麼不適,留在京城方便些,朕也好安心,若你出了什麼閃失的話,李湞怕是又要到朕面前聒噪一陣子!”

    李德裕聞言面色微微一變,似乎想要說些什麼,張了張嘴卻還是將已到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

    因爲李德裕明白。

    只有自己待在京城,李忱才能夠安心。

    是啊,這便是君臣,這便是人心,這便是自己一生追求權力、聲望最好的結果。

    自己曾擊敗了一個又一個的政敵,贏得了一次又一次的勝利,但始終還是個臣子,甩掉那些過往的種種榮耀。

    也只需天子一句話而已。

    ......

    大中元年,五月初一。

    長安城,南郊圜丘。

    李忱着袞冕,率三省六部依文官左,武官右,次第列隊而立,類祭昊天上帝,宜社山河土地,告廟李氏列祖列宗。

    日晝漏上水五刻,捶三鼓三嚴後,黃門侍郎奏請鑾駕動,天子自承天門而出,諸祀官着朝服結佩,謁者引立次前,通事舍人分領文武百官策馬隨駕而行。

    至圜丘,方圓兩百步禁斷行人,天子親祀昊天上帝,有樂章十首,祭壇前各有五牲、五穀及一應祭器,贊者呈表祭文,太卜令受龜笠卜,而後進言道五月上旬大吉,中旬不吉,下旬不吉。

    諸般禮儀極盡繁雜,李忱身後爲三公,三公之後爲太子,因李忱尚未立太子,所以諸王位列之後。

    李湞因爲長子,自然便站首位,身後依次爲鄆王李溫、雍王李渼,因雅王李涇、夔王李滋年幼,故未到場。

    除李湞之外,李溫與李渼則身着紫色具服,配束金玉帶,李湞又因身兼徵西行營兵馬副都統及左神策軍軍使,故而未着具服,反倒是身上那具山紋甲格外惹眼。

    大典之後按例由黃門侍郎呈表徵吐蕃檄文:夫屯亨有數,否泰相沿,如日月之蔽虧,似陰陽之愆伏。是以漢朝方盛,則莽、卓肆其姦凶;夏道未衰,而羿、浞騁其殘酷。不無僭越,尋亦誅夷......

    或許是這駢文太過晦澀,李溫終於按捺不住,伸手輕輕捅了捅身前的李湞,埋着頭低聲問道:“阿兄,這黃門侍郎怎生不好好說話?”

    李湞自是不敢異動,挺着身子儘可能讓自己的嘴型不那麼明顯,含糊不清說道:“莫要胡說,聽不懂便站着就是了,你看李渼就很老實!”

    不料李溫一撇嘴不屑道:“他就這麼站着都睡半個時辰了,能不老實麼?!”

    李湞聞言不由好奇地稍稍向後看了一眼,只見李渼緊閉雙眼冒着鼻涕泡站在原地,身子雖左搖右晃但偏偏就是不倒,這不禁讓李湞都自嘆弗如。

    ......

    繁雜冗長的大典終告結束,李湞于思政殿內候旨,當李忱重新出現在其面前時,已換上了一襲常服,臉上全然未見祭典之後的疲態,反倒是看上去無比輕鬆愜意。

    “帶甲入殿,看來這羽林軍該換上一批人了!”

    李忱話雖如此,但卻也不見慍怒之色。

    李湞將兜鍪摘下夾於腋下,笑道:“阿耶莫要責怪他們,是我以權壓人,他們不敢不讓我進來!”

    “以權壓人?”

    對於李湞言語之間的百無禁忌和肆無忌憚早已習以爲常,故作嚴肅道:“若是換個人說這句話,朕是要他掉腦袋的!”

    “換個人也不敢說!”李湞賠笑道。

    李忱佯怒:“莫要與朕胡言亂語,明日便要出征了,朕想知道你有幾分把握收復河西?”

    李湞訝異道:“這話阿耶該問崔使君,他纔是徵西大元帥,兒子不過只是個行營都統,還是個副職!”

    李忱瞪着眼叱道:“雖是副都統,但你在上面朕可沒有安置都統,而且也僅有你一人,大元帥之下便是你這副都統了!”

    “既無正職,那阿耶便直接讓兒子做了都統豈不是更好!”

    “你的身份特殊,又新封王位,你知道這朝廷內外有多少人盯着朕、盯着你呢?若以你以往軍功,朕完全可以讓你來做徵西大元帥,但你要懂得木秀於林風必摧之的道理!況且以你的資歷尚不足以威服各軍,恐貽誤戰機!”

    李忱在說這番話時神情有些激動,這讓李湞多少有些意外,這顯然與李忱平日裏那般老謀深算的樣子截然相反,但也正因如此,讓李湞覺得這番話的可信度更高了些。

    李湞點了點頭,正正色說道:“兒子明白,此番應有九成把握!”

    之所以李湞沒有說十成,完全是因爲此時的歷史發展已經完全脫離了自己所知的範圍之內,這一世的大唐始終存在着一個變數。

    而這個變數正是自己。

    正因爲自己這個變數的存在,讓王宗實、丌元實二人提前死了十餘年,更引發了一場從不存在的神策軍叛亂,李湞幾乎可以肯定,這個結果甚至可以直接影響到以後鄆王李溫的繼位與否,至於更大膽一些的猜測,也許將會影響到大唐王朝的國祚。

    “九成?!”李忱有些難以置信地望着李湞,在他看來如有六成把握便已值得一賭,萬沒想到李湞竟張口說了個“九成”。

    “此關乎大唐根本,你萬萬不可信口開河!”李忱鄭重地說道,但卻難掩臉上的欣喜,此時此刻李忱目不轉睛地望着李湞,期待着李湞說出那個自己最想聽的答案。

    “九成,兒子已是很保守地說了!”李湞笑道。

    “呼......”

    李忱不由長長地呼了一口氣,對他而言,今日似乎是自己迄今爲止聽得好消息最多,也最對令人振奮的一天了。

    “哈哈哈哈!”李忱喜不自禁,全然將天子威嚴拋在腦後,縱聲大笑着。

    因爲他相信李湞,因爲到目前爲止,自己的這個兒子似乎從未讓自己失望過,他完成了一件又一件足以彪炳史冊的驚天之事,而河西之戰也必將爲他在史書的“列傳”裏上再多寫上一頁。

    李湞望着毫無天子威儀的阿耶,心中卻是異常冷靜,他就是如此,當別人越是激動興奮時,他便越是冷靜;當別人冷靜時,或許他又是那最爲魯莽衝動的一個。

    他在想一件事,一件自己之前從未想過的事。

    在阿耶之後,這大唐的天子該由誰來繼位?繼位之人真的能留住這個自己幾度爲之付出了生命的大唐盛世麼?

    那個繼位之人是那個合適的人麼?他又真的瞭解這個大唐麼?

    李湞搖了搖頭,不敢再想下去,但腦子卻始終不聽使喚地越陷越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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