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二百七十章 書生骨氣
    “不論何人來見,一律偏廳候着”李湞怒聲呵斥道,而後又對鄭畋說道:“煩勞臺文兄代我應付一二,便說這廂有要客來訪”

    鄭畋聞言心領神會,趕忙應聲稱喏,而後轉身離去。

    楊如秋的臉上依然一如方纔,不卑不亢,波瀾不驚,反倒是張翰的神色卻顯得有些侷促不安,僅僅是方纔來的這些官員,無論文官還是武將,哪一個都要比自己官階大上不少,但在李湞這裏卻被統統趕到了偏廳避而不見。

    “楊副使,李,李將軍真真的只是行軍司馬麼”趁李湞不注意時,張翰湊到楊如秋身旁低聲問道。

    “怎麼,張副使以爲呢”楊如秋反問,略顯詫異。

    此時卻只見李湞稍稍一探身,衝張翰笑道:“敢問張副使是幾品官職”

    張翰聞言後頓時一愣,而後額頭瞬間滲出細密的汗珠,隨後苦笑一聲道:“在下職事官階從八品,散官官階乃是正七品的宣德郎。”

    “哦,若我沒記錯的話,宣德郎是正七品下吧”李湞重新將身子靠在憑几上,臉上漾着的笑,如沐春風。

    “李司馬所言不錯,確是正七品下階”雖然張翰並不相信李湞真的會不知道,但還是如實答道。

    “哦,不知張副使那銀魚袋”李湞指了指張翰腰間的蹀躞帶。

    張翰聞言不無得意地答道:“在下乃是開成元年殿試二甲,文宗皇帝陛下所賜”

    “開成元年”李湞想了想後,又問:“那便是十一年前了”

    “正是”張翰答道。

    作爲當年殿試二甲,一直以來張翰都以此爲榮,也因此對那些非科舉出身的官員多有鄙夷之意。

    學高,說話行事自然也便張狂些。

    “哦,十一年了,敢問張副使怎麼還是個從八品的節度副使這其中可有何隱情”李湞面帶訝異之色,探身問道。

    看上去似乎並無取笑之態,聽上去卻盡是嘲諷之意。、

    嚴恆與高駢二人聞言頓時縱聲大笑。

    笑得毫無顧忌,笑得喪心病狂。

    張翰原本已稍稍恢復正常的臉色瞬間變得赤紅無比,正欲說話,卻只見李湞絲毫不給其辯駁之機,緊接着說道:“不打緊,不打緊,敢問張副使此行所爲何事”

    話音方落,便只聽門外劉關又道:“將軍,左廂兵馬使李將軍與方進將軍來了”

    不等張翰答話,李湞起身笑道:“二位副使還請暫且歇息,這二位在下可不能再趕去偏廳了”

    “李將軍還請自便”楊如秋趕忙躬身說道。

    張翰接連被堵了幾句話,雖心有不甘,但面對李茂勳欲張直方二人自忖不敢造次,只得連連稱是,只是此時的態度已全然沒了方纔的傲然之色。

    楊如秋還好些,至少已是說明來意,而李湞看上去也無明顯拒絕之意,但張翰便比較憋屈了,自己被冷落了許久不說,就連來意都不曾說清楚,顯然這與王元逵所交代的任務相去甚遠。

    直到此時,張翰方纔有些後悔,原本以爲這李湞不過就是靠着門蔭入仕的紈絝,與長安城裏那些不學無術的官宦子弟一般無二,即便是那些所謂的軍功,也不過是由旁人代勞而已。

    但僅僅從方纔的那番話、那些細枝末葉的一舉一動來看,若無一雙獨到的慧眼,若無一顆洞悉人情世事的心,是斷然無法做到的。

    張翰雖不敢自詡學貫五車、經綸滿腹,但也是進士二甲出身,是經過了文宗皇帝殿試後的博學良才,只是境遇不佳方纔在藩鎮中謀得一官半職。

    但就在面對李湞的時候,張翰心底竟莫名地生出一種異樣的感覺,是自卑,是恐懼,亦或是懊悔,張翰說不清,他只知道自己從一踏入這個門檻便已被那個少年人看得清清楚楚。

    自己曾經引以爲傲的東西,在這個少年面前竟全部變成了一個笑話,一個名叫“自取其辱”的笑話。

    張翰垂着頭緩步走出房門,看了看身旁的楊如秋,而後又無奈地搖了搖頭,自己看不起楊如秋那般的唯唯諾諾、畢恭畢敬的樣子,讀書人便應有讀書人的骨氣。

    但事實再一次無情地證明自己錯了,無論何時何地,楊如秋這樣的人始終會活得更好些。

    骨氣,大多時候不僅不能給自己帶來任何實質上的好處,甚至還會引禍上身。

    “唉”張翰輕嘆一聲,卻正與張直方撞個滿懷。

    “咦你是什麼東西”在盧龍軍橫衝直撞習以爲常的張直方不由怒聲罵道。

    張翰怒目而視瞪着張直方,只是此時的他早已沒了讀書人的骨氣,在短暫的對視之後,張翰深深躬下身子,輕聲說道:“下官成德節度副使張翰,拜見張將軍,還望將軍恕罪”

    “哼”張直方冷哼一聲,而後瞪了一眼張翰,徑自推門而入。

    反倒是李茂勳對張翰與楊如秋笑了笑,隨即便跟着張直方走了進去。

    張翰的自尊心又一次被擊得粉碎,碎屍萬段的那種。

    “楊兄,你說我們讀書何用”張翰苦笑一聲,卻已淚眼迷濛。

    楊如秋沒有說話,只是淡淡地笑了笑,一如剛纔見到李湞那樣。

    “澤遠賢弟,你沒事吧我與老李又來看你了”張直方剛一進門便扯着嗓子喊道,惹得李茂勳一臉的嫌棄。

    李湞依舊慵懶地靠在憑几上,一段時間的相處,其早與這二人異常熟絡,而二人也對李湞看似無禮的舉動毫不介懷。

    只見李湞伸着脖子看了看二人空無一物的雙手,當下便是不耐煩地說道:“你倆一天來我這八次,卻從不見帶什麼禮物過來,也不學學人家”

    說着,李湞指了指偏廳的方向,一臉恨鐵不成鋼的表情。

    “李澤遠,你說這話便是忘恩負義了,若不是我張直方在這軍中廣佈謠言不不,傳言也不對,流言”

    “是謠言”李茂勳很確定地說道。

    “胡說哪裏是謠言了”張直方梗着脖子爭辯道。

    “不是謠言,你說得我都快拔劍自刎了,怎麼是謠言呢”李湞白了一眼張直方沒好氣地說道。

    “大郎,其實方進兄若不這麼說的話,咱們哪來的這麼多不義之財”嚴恆咧着嘴笑道。

    一聽此言,李湞氣得險些吐血,高駢卻是忍不住捧腹大笑。

    “嚴恆兄弟說得不錯,如今這盧龍一鎮大小官員怕是有一半都來了吧,你這每日的進項比我一年的俸祿還多,不過才喫你幾頓酒肉便心疼了”張直方大笑,自顧找了位置坐了下來。

    “嗯,方進說得有理,不過幾頓酒肉而已,於你而言九牛一毛”李茂勳也坐至張直方身旁,笑着說道。

    “你們兩個以前不是冤家麼怎麼到我這裏卻又成了一丘之貉了”李湞笑罵。

    自從那日李茂勳爲張直方求情戴罪立功後,張直方對其態度也大爲好轉,直到在喫李湞這件事上,二人已是變得不分你我了。

    玩笑之後,李茂勳這才正色問道:“澤遠,你需如實告訴我,這三千兵馬你是真的不打算還回去了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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