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三百五十三章 等着
    顯然仇士良並不是真的想徵詢韋廣與嚴恆的意見,只見其緊接着說道:“李湞呵呵,咱家此前多有耳聞,據說是個到了哪裏便會攪得哪裏不得安生的禍害,年輕人麼總有一顆不安分的心”

    突然,仇士良轉而問道:“據說其深得陛下恩寵”

    嚴恆點了點頭,道:“這倒是不假,陛下親賜表字,在河北鬧出那麼大亂子,陛下連問都不問一聲”

    說這話時,嚴恆的語氣明顯有些不忿。

    韋廣聞言也隨即附和道:“雖然此子頑劣不堪,但陛下的恩寵是舉朝盡知的”

    仇士良隨即點了點頭,笑道:“這樣的一個人,你們覺得他會遷就於馬元贄不他的內心一定不屑於馬元贄,若是換做了咱家,回河北好生經營一番,日後做那一方霸主豈不更好,何苦來淌這趟渾水呢”

    韋廣與嚴恆聞言後陷入沉默,此時仇士良又笑道:“而事實上,他也是這麼想的”

    “何以見得仇公方纔也說了,與這李湞尚且無一面之緣”韋廣疑惑地問道。

    “呵呵”仇士良輕笑,“有時候看一個人,不一定要用眼,也不一定用耳,只要知道他做什麼便足夠了”

    “仇公指的是此前的那道奏疏”嚴恆笑了。

    “哈哈哈,常之聰慧,正是那道出兵河湟的奏疏”仇士良大笑,向嚴恆投去一抹讚許的目光。

    這是嚴恆第一次聽到有人用“聰慧”這個詞來誇獎自己,雖然還有些不適應,但卻很受用。

    “不知他聽了仇士良這句話會作何感想呢”嚴恆暗自思忖,但隨即心中又是一陣悵然,因爲他發現自己直到此時,也還依舊這麼在乎他的看法。

    此時只見仇士良緊接着說道:“那道奏疏雖並未提到河朔三鎮,但他最終的目的一定是調用河朔三鎮的兵力作爲增援,因爲只有如此他才能得到真正屬於自己的力量,畢竟對於河朔三鎮的那些驕兵悍將來說,他只是一個外來人,一個陛下安插到那裏的釘子,若想真正融入進去,唯軍功不能做到”

    “但出關討藩已是一件奇功,此時再來趟河湟的水,胃口未免太大了些”韋廣說道。

    “呵呵,但凡有大魄力之人,胃口又怎會小得了呢甚至包括附會馬元贄,都只是他前進路上的一塊臺階而已”

    顯然,未曾謀面的仇士良給了李湞極高的評價,這似乎讓嚴恆很不舒服,因爲他發現無論自己走到哪裏,都依舊逃不開他的影子。

    “我們接下來該怎麼做”

    或許嚴恆已經感到厭煩,於是迫不及待地將話題岔開。

    “這李湞倒是不必在乎,讓他繼續去做他的軍功夢,介時馬元贄自然會嚐到今日自己親手種下的苦果倒是白敏中需得盯防一些,雖然陛下的恩寵不再,但他手中還是有些實力的,若實在不行”

    說罷,仇士良看了看嚴恆,而後指了指自己的脖子,笑道:“殺了便是”

    嚴恆點了點頭沒有說話,原本自己對白敏中便沒什麼好感,這樣的人多殺一個也無妨,只是善後比較麻煩些而已。

    但一想到背後有仇士良這棵大樹,嚴恆也便釋然了許多,畢竟當年甘露之夜,有四位宰相都死在了仇士良的刀下,經驗不可謂不豐富。

    夜,翊善坊。

    酒肆還是那間酒肆,依舊是那個最不起眼的角落,依舊是那紫衣老者。

    也依舊碗箸成雙,碗裏盛着的還是那泛着苦澀味道的醪糟。

    似乎,缺了一人。

    這一次,仇士良並未自飲,兩隻酒碗的酒滿着,不曾飲上一口。

    儘管那個人說自己從不飲酒。

    坊道之間的寂靜與坊內的喧囂形成一種極大的反差,猶如兩個完全不同的世界。

    仇士良雙目微閉,他已枯坐在此一個時辰,但要等的人卻還未到。

    酒肆的小二似乎已經習慣了紫衣老者的存在,所以便完全忽視了他的存在。

    “你的膽子越發的大了”

    仇士良的身後響起一道聲音,聲音壓得很低,以至於連在一旁打盹的小二都不曾驚醒。

    等到了要等的人,但仇士良看上去並沒有想象中的欣慰,甚至連眼睛都不曾睜開。

    “虛度了多半生,什麼都沒了,剩下的唯有一顆苦膽了”仇士良緩緩說道。

    “什麼都沒了你難道還不滿足”黑衣人坐在仇士良對面,黑色的斗笠往下壓了壓,依舊容貌難辨。

    聞言,仇士良這才緩緩睜開雙目,淡淡地笑了笑,道:“我老了,早已沒了爭強好勝的鬥志,但這世上想讓我死的人太多,所以有些東西還不能放得太徹底”

    “有人倒是真的覺得你老了”黑衣人笑道。

    仇士良聞言看了看黑衣人,指着其面前的酒碗,道:“喝了他”

    黑衣人微微一滯,略顯猶豫,但片刻之後卻端起酒碗將那苦澀的醪糟一飲而盡。

    “看來你已經決定了”仇士良笑道。

    “我只是不想跟你一樣”黑衣人答道。

    仇士良將自己面前的酒推到黑衣人面前:“心有所懼是好事,知道畏懼纔會做出最正確的選擇”

    這一次,黑衣人沒有猶豫,直接端起一飲而盡。

    飲罷,黑衣人將面前的兩隻空碗輕輕倒扣在案上,緩緩說道:“曾經錯了一次,我不希望下一次也錯”

    仇士良笑了笑,道:“這一次不會錯了”

    安邑坊,李宅。

    不知不覺,李湞已經滯留長安近一個月,王宗實死得蹊蹺,但任誰都不曾再有過多地去探究什麼,即便當初對此龍顏大怒的李忱,似乎都已忘記了這樁懸案的存在。

    正如所有人似乎都忘記了這位幽州行軍司馬的存在一樣。

    對於京城中的所有人來說,李湞不過是個小人物,即便沐浴在浩蕩的皇恩之中,也依舊無足輕重。

    “小人物也是人物啊”

    李湞翹着腿圍在暖和的炭盆旁邊,將最後一口湯餅塞入口中含糊不清地說道。

    “可是誰又曾想到,這一切竟都出自於你這小人物之手呢”鄭從讜笑道,手中捧着的那碗湯餅早已微涼。

    李湞抹着嘴,將口中之物嚥下,道:“小人物才自在,做起事來也沒那麼多顧忌”

    鄭從讜聞言點了點頭,“澤遠這話便說得有些輕佻了,有些事不是誰想做便能做、敢做的,正如眼下之事,天下士人無不憎恨閹宦,可真敢站出來做什麼的少之又少,偶爾有幾個,最終還是敗在了人心上”

    “嗯,所以我也只是敢在背後搞些明堂,若真讓我站出來明目張膽地做,我也不敢啊”李湞苦笑道。

    鄭從讜聞言大笑,而後無奈地搖了搖頭道:“有些事原本我是不想問的,但終究還是耐不住好奇接下來我們怎麼做”

    “什麼都不必做,等着”

    仇士良在此時已經由李湞察覺到了背後那隻手一定是李忱,只是佯作不知掩人耳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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