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嚴恆見到李忱時,李忱的臉上並沒有太多的欣喜,有的只是一如往常那樣的不苟言笑,甚至就連語氣中也夾雜着些許怒意。
“你可滿意了”李忱毫無徵兆的一句話讓嚴恆頓時呆立當場。
“陛下此話從何說起”嚴恆頓首說道。
“哼”李忱冷哼一聲,將額頭的棉巾扯落在地。
“朕讓你做朕的不良帥,你卻做了些什麼”
嚴恆聞言一臉惶恐地望着李忱,完全不明白自己究竟做錯了什麼。
“羣臣見朕不得,吳昭儀見朕不得,你卻如何見得”李忱的臉上怒容驟現。
李忱雖未明言,但言語中隱含的意思卻已經很明顯了,只差那一句:你與仇士良坑壑一氣。
嚴恆聞言大驚失色,頻頻頓首辯道:“陛下恕罪,臣見陛下是因爲”
“因爲什麼朕心裏清楚得很,只怪朕當初錯看了你”
李忱絲毫不給嚴恆說話的機會,滿腔怒火只在此刻傾瀉而出。
“既然你今日來了,那不妨便傳出話去,朕是大唐天子,讓那些人早些收手,莫忘了君臣之禮,做出那些欺君罔上、大逆不道之事,如若不然,朕定讓他們”
不待李忱說完,一旁的王歸長趕忙說道:“陛下舊疾復發切勿動怒,以免傷了身子”
李忱看了王歸長一眼,而後這才衝嚴恆怒哼一聲,道:“你退下吧”
嚴恆聞言忙道:“陛下明鑑,臣有”
話未說完,王歸長一臉急色地說道:“陛下龍體欠安,嚴帥還不退下”
嚴恆見李忱也轉過身子背對着自己,似乎根本不想聽自己的辯解之言,當即輕嘆一聲悻悻退下。
待嚴恆走後,王歸長將一塊新換的棉巾遞到李忱面前。
李忱擡頭看了看王歸長,沒有說話,但眼神中卻隱隱透出一抹異樣。
王歸長見狀隨即笑了笑,口中高聲說道:“還請陛下息怒,保重龍體”
“哼這些亂臣賊子,朕定饒不得他們”
說罷,李忱笑了笑,自顧躺回到了榻上。
延慶公主府。
延慶有些詫異地望着李峻,不知何意。
李湞躬身未起,只見李峻走至其跟前雙手將其扶起,笑道:“澤遠兄言重了,誠如方纔阿姊所言,本王只是個閒散王爺,對”
不待李峻說完,李湞緊接着又道:“哪怕在神策軍中做個校尉,也好過在幽州過那寄人籬下的日子”
“李湞你放肆”
延慶聞言頓時嚇得花容失色,誰都知道神策軍是仇士良和馬元贄的天下,而李湞的這番話無疑暗示了李峻與仇士良、馬元贄二人關係匪淺。
而這,足以讓李峻頂上一個“謀大逆”的不赦之罪,輕則貶爲庶人,重則人頭不保。
而就李忱與武宗李炎的關係來看,李忱將有極大的可能會選擇後者。
李峻聞言也是一驚,緩緩向後退了一步,滿臉驚駭地望着李湞,“你你這是何意”
“整整個京京城”
李峻終究涉世未深,至少在李湞面前,李峻的一切心機、算計,都顯得那麼幼稚。
僅僅三言兩語之間,李湞卻已試探出了李峻的內心,而李峻卻對李湞心中所想一無所知。
儘管李峻並沒有說什麼,但此時他的表現早已說明了一切,至少李湞已經知道了自己想知道的。
“湞不敢欺瞞殿下,還請殿下”
“李李峻,他說的可是真的”
延慶豁然起身走到李峻面前,而後一雙杏眼怒目而視。
李峻的臉色變得有些難看,面對延慶的質詢,他無法迴避。
幾個兄弟姊妹中,延慶與李峻關係最親,彼此也最爲了解,見李峻此狀,延慶心中早已有了答案。
只見延慶轉而面對李湞,銀牙緊咬,“李湞,你你究竟從何處聽來的”
李湞擡頭望着延慶,而後又看了看李峻,輕聲說道:“殿下若是不信,自可派人出去打聽一二便知”
延慶聞言後狠狠瞪了一眼李湞,而後快步走了出去。
李峻望着李湞,李湞望着延慶的背影,相繼無言。
少傾,延慶去而復返,對李湞說道:“本宮已派人出去打聽,若是你敢撒謊,本宮”
“自奉人頭”李湞搶先說道,只是臉上卻帶着笑。
延慶轉而望向李峻,“你究竟想做什麼”
儘管延慶已將聲音壓得極低,但語氣中的怒意卻是有增無減。
李峻顯然並不擅於撒謊,更不擅於掩飾自己心中的緊張,支支吾吾許久也未能說出一句完整的話來。
而對於李湞,以延慶的聰慧,又怎能不明白其如此大費周折背後的真正用意,畢竟李湞在準備動仇士良之前便曾想起透露過一些東西。
只是延慶不知道的是,李湞如何知道李峻會在自己府上。
片刻之後,公主府的一名侍從在門外輕喚,延慶急忙推門而出,只頃刻之後便又重新回到房內,而後警惕地將門窗關好。
緊接着延慶再度來到李峻跟前,而後只聽“啪”地一聲,李峻的臉上瞬間多了五道猩紅的指痕。
李湞見狀不由撇了撇嘴,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幾步。
“父皇駕崩那日,我與你說得那些話都忘了不成”延慶怒聲叱道。
只見李峻捂着自己的左臉,一股鑽心的疼痛襲來,雙目中竟是隱隱閃現出一抹晶瑩。
“我沒忘”李峻答道,斬釘截鐵。
“那你爲何如此”延慶怒問。
李峻目光狠戾地瞪着李湞,而後咬牙說道:“我只是要奪回原本屬於我的東西”
“你的東西”
啪延慶擡頭又是一巴掌,氣急敗壞地說道:“你的東西都在杞王府,你還想要什麼你還能要什麼”
李峻聞言竟是仰頭大笑,而後逐字逐句地說道:“我要的,是父皇的這個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