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三百九十三章 藏在暗處的狼
    當劉關推門出現在李湞面前時,李湞的心不由猛地一顫。

    只見劉關滿頭大汗,神色中顯出從未有過的慌張和驚恐,甚至就連雙腿都在不自覺地輕輕顫動着。

    李湞從未見過劉關如此,作爲李湞麾下經驗最豐富的五名親衛之首,李湞瞭解他們每一個人,戰場上的殺伐果斷和執行命令時的堅定不移,劉關在這方面甚至比高駢還要更勝一籌。

    李湞對劉關有着毫無保留的信任,足以託付生死的信任。

    “出了何事”李湞在說這句話的同時,心中突然泛起一抹不詳的預感。

    儘管劉關舉止倉惶,但還是看了看白敏中與劉瑑等人,微微皺了皺眉頭,臉上的驚恐一瞬間不復存在,取而代之的是一臉的戒備之意,顯然其心存顧忌,即便面對劉瑑、鄭顥、鄭從讜這三位李府的常客,也依然不敢有半點鬆懈。

    李湞心領神會,忙道:“都是自家人,儘可直言”

    聽李湞此言,劉關臉上的戒備之意才漸漸消散,驚恐不安之色重又浮現,只見其目不轉睛地望着李湞,叉手說道:“將軍出事了”

    玄都觀。

    嚴恆一臉苦楚地望着天空,任由冰冷的雪花墜落在臉上、手上、和身上的每一處傷口,最終融於餘溫猶存的血液中。

    “好冷啊”嚴恆抽動着蒼白的嘴脣,喃喃自語,儘管他知道沒有人會來,也沒有人聽得到。

    嚴恆已經記得不自己躺在這裏多久,也不知自己醒了多少次,又昏過去了多少次。

    當眼角的餘光不經意瞥到即將淹沒自己身體的積雪時,嚴恆才意識到自己已經倒下了很久。

    劍仍在手,只是握劍的手卻再也使不出半分力氣,任由劍柄靜靜地躺在手心,卻再無劍的凌厲之意。

    嚴恆艱難地在原地動了動脖子。

    身旁,是數百具早已冰涼是屍體。

    黑衣,執劍,劍未離手,人卻已與雪融爲一體。

    兩行清淚緩緩滑落,最終凍結在臉頰兩側。

    “大郎我能爲你做的只只有這麼多了”

    儘管沒有聽衆,嚴恆依舊艱難地訴說着,說與天、說與地,說給這場大雪。

    “好冷”

    嚴恆努力地讓自己保持清醒,因爲他不想讓自己就這麼死去,更不想讓自己死在這小小的玄都觀裏。

    漫天的雪花迷濛了天地,也迷濛了嚴恆的雙眼。

    看不清這天,更看不清這地。

    又或許,這天地本就是一片混沌,不辯黑白,難分善惡。

    終於,嚴恆的眼睛再無力睜開,似乎整個天都瞬間暗淡了下來,自己的身體好似被一個巨大的陰影所籠罩。

    那的確是一道影子,瘦削而又挺拔的影子。

    像一把劍。

    “愚蠢,沒有什麼比自己的命更重要”

    那道影子將嚴恆的身體抱了起來,口中喃喃說道。

    但話雖如此,這個被自己稱爲“愚蠢”的少年,又何嘗不像極了年輕時的自己呢

    當李湞看到眼前這名奄奄一息的黑衣劍客時,頓覺一陣頭暈目眩,若非劉關一把抓住李湞的手臂,怕是他要真的昏死過去。

    “嚴恆那蠢貨在何處”李湞已顧不得黑衣劍客是否還能說話,搶先一步撲了過去。

    黑衣劍客身上那數十道傷口還在流血,只見其艱難地睜開雙眼,對於李湞,他無比熟悉。

    不良人做的便是監察百官、暗殺行刺的事情,掌握職責範圍之內每一位大小官員的履歷,是他們必須要做的功課,只是如此直接地面對李湞,他還是頭一次。

    “嚴帥玄都觀都兄弟們都死了救駕”

    黑衣劍客毫無邏輯的話讓李湞感到前所未有的天昏地暗,僅有的一絲理智也被巨大的悲痛徹底擊潰。

    “我讓他守着玄都觀的他他爲何要進去送死”

    李湞的心彷彿被一隻重錘狠狠砸落,他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嚴恆竟會就這麼死去,無論如何也不會想到嚴恆竟沒有聽從自己的指令,而是選擇了獨自面對清塵。

    但現在,說這些依舊毫無意義,因爲嚴恆已經死了,那個永遠跟在自己身後、毫無保留地相信自己的兄弟死了。

    “清塵賊道”

    李湞緊咬着牙關,滔天的殺意猶如已經爆發的火山一般瞬間充斥着整間屋子,讓在場的所有人不禁冷汗淋漓。

    白敏中雙瞳微縮,如果說此前的李湞像極了李德裕的話,那麼此時的李湞在白敏中的眼中更像是一頭野獸,一頭任何人都無法馴服的野獸。

    比李德裕更可怕,也比李德裕更冷酷,一種來自於血液中的冷,一種天生屬於上位者所獨有的冷。

    “李司馬,老夫這便去通知禁軍”

    白敏中說罷轉身便走,一則天子有難急需救駕,二則這房中充斥着李湞強大的殺意,白敏中也着實有些喫不消。

    “白相且慢”

    鄭顥趕忙將白敏中攔住,緊接着說道:“既然那和尚敢孤身一人來此行刺,那麼這華清宮內便必有內應”

    白敏中想了想後面色大變,“你是說馬元贄”

    鄭顥沒有說話,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

    一旁鄭從讜插話道:“無論是不是馬元贄,在這個時候我們都不能相信任何人”

    “那還有羽林衛呢”劉瑑也顧不得安慰李湞,一臉焦急地說道。

    白敏中卻是搖頭嘆道:“若真是馬元贄的話,只怕是現在羽林衛也早已被困住了別忘了,這裏的十萬禁軍已全部統歸馬元贄節制了”

    “白相所言不錯”

    是李湞的聲音,只見其緩緩轉身,淚眼未乾,赤紅無比。

    而就當李湞轉身的一剎那,先前還如此凌厲的殺意竟瞬間消失得乾乾淨淨。

    但所有人都知道,李湞的殺意並沒有消失,也絕不會消失。

    說是殺意,倒不如稱其爲“勢”更合適些,一個足夠強大的勢無疑會讓自己看上去更加不可侵犯,但在某些時候也必然會成爲暴露自己的致命弱點。

    而一個懂得隱藏自己“勢”的人,纔是最可怕的。

    畢竟,身在明處的猛虎並不可怕。

    而真正可怕的,是藏在暗處的狼。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