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說着,只見一人直接推門而入。
正是禁軍副使王作恩。
而在其身後,赫然便是三名頂盔摜甲的禁軍步卒,正虎視眈眈地望着李德裕。
見狀之後,張總管怒而叱道:“你們......”
話未說完,李德裕輕輕擺了擺手,笑道:“看來王副使是等不及了”
王作恩微微一拱手,冷笑道:“文饒公此言差矣,非是下官等不及,而是兗王殿下等不及、仇公等不及、這大唐的萬萬百姓等不及了”
不待李德裕說話,王作恩緊接着又道:“天下不可一日無主,百姓不可一日無君,文饒公在這裏每拖延一刻,大唐便多一刻危機,我想......文饒公不會不清楚這其中的利害吧”
李德裕輕輕點了點頭,道:“看來......老夫這一趟是勢在必行了”
“自文饒公被貶東都,兗王殿下與仇公心中便替您不平,奈何天威難測、聖命難違,而今......”
王作恩笑着,沒有繼續說下去。
李德裕輕撫長鬚,滿臉悽愴道:“自先皇駕崩,老夫以爲此生再不會踏進長安,如今看來......”
說着,李德裕向着端陵的方向遙遙而拜,顫抖着聲音說道:“承蒙先皇不棄,老夫必當竭力輔佐兗王殿下,以報吾皇厚恩”
聞言之後,王作恩的臉色卻是一沉,相較於此前竟是變得更加難看了許多。
自從見到李德裕的那一刻起,這一套說辭王作恩已是聽了不下十遍,儘管明知李德裕就是在拖延時間,但卻又偏偏尋不到什麼漏洞。
對此,王作恩在氣憤的同時卻又感到無可奈何。
在李德裕這個一生都在宦海浮沉的四朝老臣面前,王作恩終究還是太嫩了些。
“文饒公”
儘管王作恩得到的命令是將李德裕恭恭敬敬地請到京城,但此時此刻,他還是不得不考慮使用武力。
李德裕將目光緩緩轉向王作恩,王作嗯頓時一愣,因爲他發現李德裕的眼中竟已是老淚縱橫。
雖然王作恩不相信這眼淚是真的,但心中還是不由得亂了些方寸。
“請......請文饒公快些隨下官回京,事關社稷萬萬耽誤不得況且兗王殿下和仇公那裏下官也不好交差”王作恩改口說道,但語氣似乎更重了些。
李德裕點了點頭,但緊接着又搖了搖頭,而後長嘆一聲道:“非是老夫不願隨王副使回京,而是此刻......”
李德裕欲言又止,似有難言之隱。
“文饒公有話直說便是了,一切自有兗王殿下和仇公擔待”王作恩焦急地說道。
聞言之後,李德裕緩緩起身,而後邁着顫顫巍巍的腳步走至王作恩跟前,附耳說道:“事到如今,有些話老夫也便直說了,敢問王副使杞王殿下現在何處”
“杞王”王作恩一愣,看了看李德裕,答道:“杞王殿下已被玄都觀妖道謀害”
“果真如此”李德裕緊接着問。
“怎麼文饒公信不過下官,還信不過兗王殿下和仇公麼”王作恩言之鑿鑿地說道。
“哦”李德裕點了點頭,緩緩說道:“但據老夫所指,杞王殿下不僅還活着,而且就在京城”
“王副使若不信,那看看這個吧”
說着,只見李德裕自袍袖中取出一封信,而後遞給王作恩,道:“這是在王副使來之前,延慶公主差人送來的”
說罷之後,李德裕又道:“哦,人還沒走,就在西廂房”
王作恩忙展開書信擡眼望去,臉上瞬間變得有些凝重。
“這......這......”
“王副使現在應該知道老夫爲何不願回京了吧”李德裕幽幽說道。
王作恩顯得有些語無倫次,而後想了想道:“下官可否能見見此人”
李德裕沒有說話,只是伸手指了指西廂房的位置。
王作恩隨即一拱手,緊接着轉身而出。
待其走後,李德裕不禁長長地舒了一口氣,張總管滿臉驚喜地推門而入,不待李德裕開口,隨即說道:“郎君......”
“來了”李德裕搶先問道。
張總管點了點頭,“來了不過隨少郎君同來的還有一個人”
“哦”
“丌元實”
李德裕聞言後先是一愣,而後卻是撫須而笑,“哈哈哈,這小子變得越來越有趣了”
“郎君,要不要請進來”張總管問。
李德裕卻是搖了搖頭,道:“不急,不急”
......
李德裕拿出的那封信,讓王作恩有些措手不及,杞王的消息讓原本順理成章的事情頓時變得越發複雜起來。
王作恩不敢擅自決斷,尤其在這個時候,尤其在這裏。
儘管李德裕默許了王作恩去見送信之人,但他卻並沒有去西廂房,而是徑直來到平泉莊中心潭。
平泉山之所以叫做平泉山,是因爲此處平地生出一眼泉水,而平泉山莊正是以這眼泉水形成的爲中心擴建而成。
而後李德裕以怪石爲山,泉水自假山飛流直下,形成一汪潭水,名爲“中心潭”。
只見王作恩獨自一人駐足此地,任由飛瀑濺起的水花灑落在身上,讓王作恩的心中變得更加煩躁不安。
“王副使......想不到你我竟在此地見面了”
正在此時,只聽身後一道熟悉的聲音傳來,王作恩旋即回身望去。
來人竟是丌元實。
“你”王作恩顯然沒有料到丌元實竟會出現在這裏,目光不由自主地向丌元實身後望去。
“王副使在找人麼”丌元實笑問。
“丌副使不是應該在渭南縣與黠戛斯的人在一起麼”王作恩反問道。
只見丌元實不由長嘆一聲,道:“你我同是渡江人,又何必多此一問呢”
王作恩沉默片刻,而後緩緩問道:“他......來了”
丌元實點了點頭,道:“比王副使晚了一日”
“現在何處我有要事”王作恩忙問。
丌元實隨即指了指西廂房的位置。
“怎麼他......知道了”王作恩驚訝地問道。
丌元實苦笑一聲,道:“從你我做這個決定那時起,便註定了要受他的擺佈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