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四百三十章 做個獵人
    長安,萬年縣新昌坊,護國寺。

    護國寺原名“青龍寺”始建於隋文帝開皇二年,會昌滅佛後曾一度廢止,李忱登基後重新啓用,並於大中元年改名爲“護國寺”。

    對於這間寺廟,李湞印象最深刻的還是那個來自於倭國的圓仁法師,但曾經應承下來的事情倒被忘得一乾二淨,這讓李湞心中覺得有些不安,若非李德裕執意要住在護國寺的話,李湞怕是打死也不願面對寺中的這些大和尚。

    至於爲何來此,李德裕沒有多說什麼,李湞也沒有多問。

    會昌五年,李德裕的一紙奏疏將大唐境內將近八成的寺廟全部毀於一旦,天下諸郡各留一寺,還俗僧尼達二十六萬餘人,充沒金銀佛像、土地田產無計。

    對於佛教來說,李德裕造下的罪業無疑應該同“提婆達多”一樣墮入無間地獄;而對於大唐帝國來說,李德裕代表的卻是一個值得後世稱頌的偉大時代。

    因李湞逃犯身份的原因,所以即便再不情願,也只得隨李德裕暫住護國寺。

    寺院的一間寮房之內,李德裕眉頭微皺,似乎在思考着什麼,正在此時,李湞輕輕推門而入。

    李德裕擡頭看了一眼李湞,問道:“見過延慶了”

    李湞點了點頭,“見過了”

    “答應了”李德裕又問。

    “答應了”

    李德裕點頭笑道:“北衙諸衛的那幾位何時曾受過這等窩囊氣,只要她有法子救他們出來,一個郭睿便不足爲慮”

    “她問我陛下的事了”李湞突然說道。

    “情理之中,延慶那丫頭天生聰慧,理應想得到此事的關鍵便是陛下的生死”

    李湞的眼神透出一抹淡淡的憂傷,輕嘆一聲,道:“希望她不會恨我”

    李德裕冷笑一聲,道:“他若知道你的真實身份,會更恨你”

    李湞搖頭苦笑,“若有可能的話,我倒真不願做這個皇子”

    “你本可以有另一條路走,但卻偏偏選了最兇險的這條路,要怪只能怪你太好強吧”

    “我是被算計的”李湞爭辯道。

    “誰陛下麼”李德裕笑了笑,望着李湞說道:“從十年前陛下把你交到蕭仲離手中的那一刻,你的命運便已註定,若說你是被誰算計的話,那隻能是......”

    說着,李德裕意味深長地伸手指了指天。

    李湞面露無奈之色,事已至此,自己以無力改變太多,只能順着命運的安排繼續走下去。

    自己能做的,也只是讓這條路儘可能地多些光亮。

    “也不知阿耶何時才能回京”

    李湞岔開了剛纔那個毫無討論意義的話題。

    “陛下還在等”

    “等什麼”李湞訝異道。

    李德裕微微一笑,道:“這滿朝文武中哪些是杞王的人,又有哪些是兗王的人”

    “那又怎樣難不成阿耶還真準備將他們全殺了若是如此,必將動搖朝廷的根基,這個道理阿耶不會不懂”

    “哈哈哈,有時老夫真的很好奇你這腦子裏究竟都裝了些什麼,有時老謀深算得就連老夫都自嘆不如,有時卻又天真愚蠢到像個孩童”

    李德裕搖頭大笑,望向李湞的眼神中充滿了好奇。

    望着李德裕如看白癡一樣的目光,李湞一臉凝重地說道:“其實我還是個孩子”

    聞言之後,李德裕不禁啞然失笑,而後搖頭笑道:“記得老夫此前與你說過,所謂馭下之道,不過一個恩字,一個威字;若想立威,何須殺那麼多,取一兩顆人頭便足矣,而那些剩下的便是恩”

    “不過,我倒覺得陛下更想要知道的是誰可信,誰不可信”

    “那又如何總不能將他們都換掉,該用的還不是一樣得用”李湞說道。

    “呵呵,話雖如此,但陛下還是想弄清楚些”

    說罷,李德裕搖了搖頭,嘆道:“陛下始終沒走出這那十年裏的影子,在他心中,信任這兩個字勝過一切,但......”

    李德裕沒有說下去,也許是不忍,也許是不想。

    片刻的沉默之後,李湞卻是緩緩說道:“但阿耶這次要失望了”

    李德裕默默地點了點頭,依舊沒有多說一個字。

    “能贏得他信任的人......不多”李湞緊接着說道。

    “那是因爲當年欺他的人太多”李德裕插話道。

    對此,李湞沒有反駁,因爲他知道,若換做了自己,也許做得會更加決絕。

    “河朔的兵馬估摸着已到潼關,相信仇士良很快就會知道,東都和金商的兵馬動得會晚一些,到時藍田關會直接放行,最多兩日之內便可直達長安,希望在仇士良得到消息之前,公主殿下可以救出北衙諸位將軍,介時我們只要將京城控制住,仇士良的禁軍便困於進退兩難之地”

    李湞在說這番話時,眼中不見絲毫雀躍,有的只是一股淡淡的傷感。

    “話雖如此,不過你別忘了,滿朝文武中有一半都被仇士良軟禁在驪山,陛下能逃得出來,他們可逃不了,若仇士良以此爲要挾,也是一樁麻煩事”李德裕不無擔憂地說道。

    李湞笑了笑,道:“所以現在我們只能將希望寄於兩位副使身上了”

    “你就那麼相信他們”

    聞言後,李德裕的臉上現出一絲厭惡之色。

    武宗一朝,李德裕與宦官鬥了整整六年,一直將宦權死死地壓在一個極小的範圍之內,此時要他與那些六根不全的人合作,心中着實有些難以接受。

    “與其說是相信他們,倒不如說相信他們心中的慾望”李湞笑道。

    “只是你要小心引狼入室,養虎爲患”李德裕說道。

    “記得在東都時您說過一句話,獵狗去追什麼樣的獵物,全在於獵戶的手指向何處,若小子沒記錯,初次在江陵府寧恩寺外見到您時,您也說了一句話”

    李德裕想了想,笑道:“魚有沒有危險完全取決於拿着魚竿的人”

    李湞大笑,道:“您這兩句話的意思差不多,所以小子要做的是獵人,更那個是拿着魚竿的人”

    聞言之後,李德裕同樣朗聲大笑,道:“你可知道你說的這句話乃是謀逆的大罪”

    正說着,只聽門外李漠的聲音響起。

    “阿兄,有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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