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一百六十六章 淚雨紛飛化素塵
    王婆正要擡腿出門,卻只見一名侍從神色慌張地闖了進來一頭撞進了王婆懷裏。

    “出了何事如此驚慌!”王婆一把將那侍從推開,一張偌大的圓臉兇相畢現。

    “外面來了幾隊郡兵,郎君說讓您護着伶娘子自側門速速離去!”那名侍從趕忙說道。

    “那李二呢?”王婆眉頭一皺馬上問道。

    “郎君正與那校尉理辯呢!”

    “理辯個屁,若能理辯得通還用得着郡兵前來?!我去看看!”王婆說罷擡腿便向外走去,剛走出幾步卻又折了回來,看了看程伶兒。

    只見程伶兒面色坦然地坐在那裏,臉上竟是不見絲毫驚慌。

    “您儘管去吧,十一年前咱們甘露之夜都過來了,這小小的深州還闖不過去麼?!”程伶兒自顧將剛剛摘下的髮釵重回插回髮髻,輕聲說道。

    王婆點了點頭,轉而離去。

    “娘子......怎......怎麼辦?”月兒哪裏經歷過這等事,頓時嚇得花容失色。

    “距離這裏最近的便是定州,乃是盧龍軍所轄之地,你速自偏門離去趕到定州求援!”

    ......

    當王婆趕到時,卻只見驛丞早已倒在地上沒了氣息,而李承業卻也已被幾名郡兵綁得結結實實。

    “給我搜,若是放走一個,便拿你們的人頭湊數!”一名身着校尉鎧甲的中年漢子厲聲吼道。

    “放肆!”

    正在此時,王婆一聲怒喝出現在衆人面前,伸手一指李承業說道:“他乃是陛下欽命的幽州刺史,你們以下犯上論罪當誅三族!”

    那校尉眼見跟前突然竄出個膘肥體圓、面大如盤、面目猙獰的老婦,不由得被嚇得一怔,過了好一會方纔回過神來,衝着王婆罵道:“好一個伶牙俐齒的瘋婆娘,既然你如此說,那定是與這冒充朝廷官員賊人的同夥,你自己出來倒也少了本校尉的麻煩!”

    說到此處,那校尉衝身側幾名郡兵喝道:“還不將這瘋婆拿下?!”

    話音方落,當即便有四名手握橫刀的士兵衝將而上,然而當其手中枷鎖正欲套至王婆身上時,卻只見王婆身若輕鴻翩然而旋,緊接着欺身上前,雙拳驟然暴起,猛地砸在前方兩名郡兵的前臂之上。

    砰——

    一聲悶響,緊接着便是骨骼碎裂的清脆之音,兩名郡兵喫痛之下手中橫刀落地,只見王婆瞬間就地向前一滾,再次起身時卻已雙手橫刀在握。

    還不待另外兩名郡兵反應,只見王婆雙刀起舞,一瞬間刀影翻飛、罡風四起,生生將手中雙刀舞成了一團光影,直看得衆郡兵目瞪口呆,即便是李承業都看得不免面色呆滯、神情恍惚。

    而就在此電光火石之間,那團刀光之內豁然噴出兩道血霧,緊接着便只見那兩名郡兵怔怔地望着自己只剩下了半截的手臂,直到片刻之後方纔倒在地上痛苦哀嚎。

    而周圍近百名郡兵見狀之後竟是無一膽敢上前者,那校尉則自知不敵當即迅速向後退去,同時口中怒道:“上箭,快些將這瘋婆射死!”

    周圍近百名郡兵聞言後這才慌忙摘下角弓,張弦搭箭指向王婆。

    “還不快跑!”

    此時李承業聲色俱厲嘶吼一

    聲,同時閃身一步擋在一支羽箭跟前。

    卻只見王婆微微一笑,而後雙刀翻飛,與此同時百支羽箭齊射,緊接着只見那團刀影之內噴出一道血霧,緊接着刀影漸緩,當王婆的身影重新站定之時,那張臉上卻已是老淚縱橫,而在其身上赫然是十數支冰冷的箭矢。

    那校尉見狀不由縱聲大笑,而就在此時,卻只見王婆拼盡全力將手中雙刀飛擲而出。

    噗——

    校尉驚恐地低頭望着沒入自己身上的兩把橫刀,而後豁然噴出一口鮮血,身子筆直地向後栽倒。

    “王婆!”

    李承業失聲痛哭,而王婆的視線卻已漸漸模糊,朦朧之間,她似乎看到了一名年輕的少婦,懷中抱着一名可愛的男嬰,而站在少婦身側的則是那個尚且還叫做“李怡”男人(李怡,李忱登基前的名字)。

    “保護......好他!”

    說罷之後,王婆眼前的一切都已灰飛煙滅,唯有無法觸及的黑暗,和在那黑暗盡頭的一線光明。

    這是王婆這一生中說過的最後一句話,至死她都在掛念着那個人,至死她都沒忘記自己曾經許下的諾言。

    李承業心如刀絞、淚已成河,重重地跪倒在王婆身前,他知道,這一生中若只有一個人值得自己去跪的話,那一定就是王婆,一定就是那個照料了自己和兩個兒子十一年的王婆,一定就是那個面目醜陋卻又善解人意的王婆。

    王婆就這麼在自己眼前死去,死得並不高尚,但卻足以悲壯!

    不知何時,程伶兒緩步走近,望着倒在地上的王婆,她的臉上沒有半滴眼淚,只輕輕說了一句:“我會照顧好他的!”

    ......

    月兒並不會騎馬,雖然倉促之間牽出一匹馬來,但第一次坐在馬背上的她顯得是那麼無助。

    身後傳來李承業的嚎啕哭聲,但月兒的哭聲更甚,如果有一個人死去的話,那個人就一定會是王婆。

    因爲只有她才能以這種方式死去,也纔會以這種方式死去。

    月兒雙手緊緊抓着繮繩,雙腿也緊緊夾着馬腹,任由胯下駿馬四蹄騰飛,將自己帶入前方那一片未知的黑暗。

    她緊緊閉着雙眼不敢睜開,唯有那獵獵風聲自耳畔呼嘯而過,唯有那滴滴淚水自臉龐飛灑。

    馬,奔騰如飛;人,淚溼滿襟。

    卻道是:風塵已然終其事,淚雨紛飛化素塵。

    前方是無盡的黑暗,將那個柔弱女子的身影漸漸吞沒,正如王婆臨死前看到的景象一樣,只是王婆看到的光明,似乎正是那個迅速遠去的身影。

    ......

    義豐縣,位於定州東南,與深州只有一條沱水相隔。

    當張直方等人到達深州時已近深夜,因事先早已派人知會了義豐縣令,所以對一行人的食宿早已安排妥當,當衆人抵達之後只草草填了幾口喫食便各自回房睡去。

    李湞躺在趙婉懷中沉沉入睡,但臉上不知爲何竟淌下兩行熱淚。

    趙婉見狀將李湞臉上的淚輕輕拭去,卻只見李湞陡然驚醒,或許連他自己都不清楚,爲何自己心中竟是如此生疼?爲何自己竟生出一股莫名的悲傷?爲何自己的淚,不會終止......(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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