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唐頑主 >第二百六十四章 裴羅的目的
    弓盧水,作爲狼居胥山最重要的一條天然屏障,在這些北方遊牧民族人的心中有着不可動搖的地位,一直以來無論是匈奴,還是突厥,亦或是回鶻,乃至如今的黠戛斯,都更習慣於稱其爲“弓盧水”,而大唐則更喜歡稱其爲“臚朐河”。

    “你可知,此水何名?”裴羅可汗指着面前的滔滔河水問道。

    “自然是臚朐河!”李湞正色答道。

    裴羅可汗聞言笑着搖了搖頭,道:“我們更喜歡稱作弓盧水!你可知爲何?”

    “外臣不知,還請大汗示下!”李湞拱手說道。

    裴羅可汗最終還是回答李湞,反倒是陷入沉默,儘管前方什麼都看不清,但其雙目仍舊緊緊盯着對岸。

    而李湞此時心跳卻是驟然加快,雖然裴羅可汗沒有明示,雖然自己裝作不懂,但這卻只是“裝作”罷了。

    李湞明白裴羅可汗說這句話的意思,也正因爲明白,所以他纔會害怕,也正因爲害怕,所以他才只能裝作不懂。

    “本汗知道你所爲何來!”突然,裴羅可汗靜靜說道。

    “大汗聖明!”李湞強擠出一抹笑意。

    裴羅可汗轉身看了看李湞,而後重新將目光投向對岸,“匈奴雄踞大漠南北八百年,後被鮮卑取而代之,鮮卑一族繼而亡於柔然,此後突厥覆滅柔然,而突厥又亡於回紇,誰曾想到爾時盛極百年之久的回紇,今時今日卻又被本汗所滅,這茫茫大漠之中權欲的更迭、朝代的興衰,始終都有其固有的規則,沒有人能夠打破這個規則!”

    說到此處,裴羅可汗微微一笑,道:“貴使可知這規則爲何?”

    “敢問這是大漠的規則,還是大汗的規則?”李湞不假思索地問道。

    “哦?有何不同麼?”裴羅笑問。

    “並無不同!”李湞躬身答道。

    “既然並無不同,那貴使又爲何有此一問?”裴羅有些好奇,收回目光轉過身重新打量着李湞,雖面目含笑,卻又不失威儀。

    “雖無不同,但在外臣看來大汗方纔所言只言其一,卻未言其二!”李湞輕聲說道,儘管此時的李湞已較以往強壯了許多,但與裴羅壯碩的身軀相比起來仍是略顯得單薄一些,只是其挺拔的身姿依舊如同一把劍,看上去像極了一個人,那個像劍一樣的人。

    “哦?貴使不妨說來聽聽!”裴羅說着,雙腳竟不自覺地向後退了半步。

    李湞聞言微微一笑,而後擡頭說道:“匈奴之衰在於強漢,若無武帝之威,柔然絕無可乘之機;而柔然之敗在於北魏,若無北魏太武之強,突厥敕勒部怕是還要做上幾年奴役;同樣,突厥之亡在於我朝太宗、高宗、中宗、玄宗四帝,若無我朝四帝之謀,九姓回紇也斷無昔時之盛;而回紇之沒落則在於......”

    說到這裏,李湞突然緘口不言,卻不料裴羅卻是面色鐵青地緊接着說道:“在於何?”

    李湞聞言微微一笑,垂首說道:“大汗自是心知肚明,又何須外使言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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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bsp;“放肆!”裴羅聞言立時勃然大怒。

    鏘——

    幾乎同一時刻,裴羅身側數十名護衛抽刀而上將李湞團團圍住,只待裴羅一聲令下,便可讓李湞瞬間身首異處。

    見狀之後,李湞徐徐擡頭環視周遭,而後最終將目光停留在裴羅的臉上,雖面目含笑,但四目相對之時卻分明有森森殺意充斥其間。

    “你不怕?”裴羅冷冷問道。

    “外臣什麼都不曾說,懼從何來?”李湞笑答。

    “你不怕本汗殺了你?”

    “若殺外臣一人能讓大汗下定決心,那外臣死又如何?或許身後還能得賜一個美諡!況且......”李湞淡定自若,臉上的笑意愈發燦爛。

    “如何?”裴羅追問。

    李湞看了看裴羅,而後幽幽說道:“況且大汗是不會殺了外使的!”

    裴羅聞言一滯,而後不由朗聲大笑,同時擺了擺手示意親衛退下,道:“小小年紀便如此奸猾,你們漢人還果真是青出於藍呢!”

    李湞笑了笑,卻沒有說話,因爲他不確定裴羅知道什麼,所以他必須等裴羅先開口。

    果然,在經過短時間的沉默之後,裴羅說道:“我黠戛斯一族乃是大漢李陵將軍之後,所以我族與大唐素來關係和睦,也正因如此才遭到回紇人屢屢壓迫欺辱,說我族親漢也好,親唐也好,本汗都不在乎,你可知爲何?”

    “因爲大汗如今已擁有大漠南北的廣袤土地,因爲回紇人已不足爲慮,更因爲大唐與黠戛斯一族源遠流長的血脈親情!”李湞不假思索地答道,對於拍馬屁這種事李湞素來得心應手,而且百試不爽。

    不料裴羅聞言後卻並未顯得有多麼開心,甚至臉色看上去反而有些陰沉。

    “這些恭維之言外使還是收回去吧,如此反倒讓本汗看輕了你!”裴羅瞥了李湞一眼繼續說道:“我族與漢人血脈相通不假,但這並不是本汗親唐的理由!”

    “唐人無信而善變,回紇便是個例子,當年回紇人在平定安史叛軍時出力尤甚,可如今呢?還不是被你們眼睜睜地看着支離破碎、亡國成奴?甚至如今還不忘落井下石!看到今日回紇的下場,難免讓人有兔死狐悲之感,你們唐人素來喜好稱我們爲夷狄,但你們卻忘了,大唐李氏的血脈裏還流淌着鮮卑人的血脈,這難到不算是忘本麼?”

    裴羅在說這番話時顯得有些激動,看得出這些話已經埋藏在其心中許久。

    聞言之後,李湞心中反倒是安定了許多,因爲裴羅的這番話最真實,但同時也最危險,若不是絕對信任之人,裴羅決計不會說出口的。

    而在李湞看來,此時的裴羅更像是一名牢騷滿腹的婦人,而不是那個聲震大漠、勇冠南北的黠戛斯可汗。

    見李湞始終微笑不言不語,裴羅不忿地說道:“因何發笑?難道本汗說錯了不成?”

    李湞聞言微微垂首,笑道:“外使在笑大汗只看到了其表,而未見其內,或者說大汗根本就不想看見其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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