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縹緲人間錄 >第一三八章 聽君一席話
    黑水城已經連續五日沒有見到陽光,更別說是明月,整座城都像是浸泡在黑水之中一般,有些發黴。

    本來在玄蛇部落的黑蛇,現在卻出現在門外,和幽熒在竊竊私語。黑蛇吐着蛇信子,發出嘶嘶的聲音,只有音調和節奏的區別。而幽熒一會嗚哇,一會兒呦呦,一會又是桀桀。

    玄蛇部落的李青陽也在,他沒有進去,而是安靜地候在門外。

    來往的人看着這一幕,不由駐足圍觀,黑蛇還好,沒有超出尋常人的理解範疇,而一個一人高的白色大球,還長着眼耳鼻口,和一條黑蛇彷彿在說話一般。

    當然,沒有人打黑蛇的主意,旁邊就是玄蛇部落的李青陽,也算是玄蛇部落的重要人物,大家自是認得。

    文至三人終於用完飯。

    此時已經入夜,久雨的天空竟然放晴了,天空掛着一輪滿月。

    看着站在門外的李青陽,有些詫異“你這是”

    李青陽一臉無奈,說道“近日來,首領讓我照看黑蛇,今日黑蛇忽然衝出,徑直到了此處,然後和這個球球在一起。”

    聽到李青陽說自己是個球球,幽熒神色不善,兩隻耳朵突然豎了起來,目光滴溜溜地轉着,看着李青陽。

    李青陽又是一陣無奈,連忙閉嘴。

    文至啼笑皆非,堂堂的太陰幽熒,神中的王者,卻被說成球球,心中自然不悅,沒當場發飆就算比較客氣了。

    他接着說道“既然你在此處,我就不去道別了,黑蛇可以留下來,到時候應該能夠幫上忙,如果過了那件事之後,它如果要來尋球球,就來東海找我吧,那個時候我應該在東海。”

    幽熒朝黑蛇發出呦呦的聲音,似乎在向人黑蛇交代文至剛纔說的話,黑蛇會意,低下頭顱,表示順從。

    黑蛇隨李青陽離去,文至三人也找地方住下。

    翌日,姜寒衣和婉婷還有姜榮攜六名隨從早早地在黑水城東城門等候。

    他們的車駕已經損毀,旁邊停着的是昨夜現租的車子。

    姜寒衣眉頭微微皺着“王妃,你說那位先生真的會如約而至嗎我們損失了這麼多,纔到這裏,後面他真能保我我們平安”

    婉婷莞爾“名動妖庭的風流王爺,如何變得畏首畏尾了臣妾向你保證,有他在,就算神來了,咱們也能平平安安。”

    姜寒衣是太玄境界中的佼佼者,以往風流俊逸,惹來一堆情債,連婉婷這種轉世的神族都被收入懷中。

    以往,超越太玄境界的強者藏在傳說中的天幕地網之中,幾乎不能得見。而現在,南山書道院下山,神幽天國的仙門煙也入世,仙宮巔峯的強者比比皆是,也難怪姜寒衣會有頹意。

    “愛妃,我越來越看不懂你了,你和那位先生,究竟是何許人也”

    姜寒衣嘆了口氣。

    婉婷撰住他的手,柔聲道“王爺,有些事情,並不是我有意瞞着王爺,而是知道這些事情,對王爺有大凶險。”

    她無比認真地說道“王爺只需要知道,我對王爺是真心的,我會用盡全力,保護你和榮兒。”

    她的目光裏透出濃濃的慈愛,撫摸着姜榮的頭。

    文至三人步行出城,看見姜寒衣一行已經在等候自己了,於是快步走上前去,說了一聲抱歉。

    “抱歉,讓王爺久等了”

    “無妨無妨,先生請上車吧,這偏僻小城,只能租到這種車駕,委屈先生了。”

    文至搖頭道“我大多數時間都在步行,追風趕月,雙足丈量天地,餐風飲露,於鬧處觀鬧,於靜處聽靜,於繁華處飲繁華,於蒼涼處咽蒼涼,與日月同圓缺,與天地同悲喜,無所謂委屈不委屈。”

    姜寒衣怔然,當即被文至這一席話說得神不守舍。他本是妙人,善觀風月情仇,常知人間離恨,不然也不會惹得諸多如花美眷相隨,博得一個風流王爺的癡名。

    不僅是姜寒衣,在場的幾人,也通通若有所思。

    澹臺煙柔心中微動,頓時有些明悟“原來公子對女色沒有絲毫動容,是因爲他已經看破了,一心只是隨緣。”

    她心中不由一嘆“公子的境界太高了,也太孤獨了,他的心之道,想要懂得天下之心,天下卻沒有一人懂他的心吧。”

    這一刻,她竟然有些同情文至,一個人越不在乎,說明心中越孤獨。

    小滿則是扶額,她受限於自己的經歷,所以無法體會文至的心境,但也隱隱約約地體會到了一絲掩藏在無謂之下的淡淡憂傷。

    婉婷是神,要想得多一些“先生的心境已經到了無我,又無不是我的境界了。”

    心境不等同於修爲、境界、法力、見識,是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境界,不受修爲、境界、法力、見識等所限。

    曾經,有人臨澗彈琴,衆人皆不知其味,獨有一樵夫,駐足讚道“善哉,巍峨兮若高山,洋洋兮若江河”

    心誠則靈非眼界學識所故,在於一顆心也

    隨即,她又靜思道“他的心境太高,修爲,境界都匹配不了,心境容易不穩,如果運用不當,容易反遭其禍。”

    獨有姜榮不爲所動,搖了搖姜寒衣的手道“爹爹,我們可以走了嗎”

    姜寒衣回過神來,微笑道“聽榮兒的,我們出發”

    文至看着六歲的姜榮,眉間浮出一絲笑意,心道“此子心思不爲外動,未來未免不能成大氣。”

    車駕共兩輛,姜寒衣安排文至三人坐在後面一輛,自己一家三口坐在前面一輛,六名隨從伴行左右。

    此刻的他已經忘記了自己的身份,拋卻了自己的尊貴,對此前被追殺的事情也釋懷了,聽了文至一席話,他竟然模糊看到了自己太玄身後隱隱約約的仙宮之影。

    “風流無非青衫故,得來往昔薄倖名,長將此心對明月,何處逍遙去浮塵”

    於他而言,往昔的風流之名漸漸在心中淡去,慢慢變得虛無縹緲。

    他要悟道了

    婉婷心中一驚“人族何其驚豔,要不是有各種限制,得出多少驚才絕豔之輩這位先生,又是何許人也聽君一席話,就能悟道破境”

    衆人皆各有所思,車駕慢慢行於起伏的山路之上,時有顛簸。

    忽然,姜寒衣的車駕停下,姜寒衣心中一驚,立即走出車外,只見趕車的車伕站到了地上,雙腿顫顫巍巍,彷彿受到了什麼驚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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