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嘻嘻,一起死吧,一起死吧。”
“我恨你,我恨你。”
今晚的夜色不錯,月光沒了遮擋,散落在地面,能夠清楚地看清路邊的水窪。
偏僻的叢林路有一個女人正歪歪倒倒的走在滿是荊棘的路上。
她穿着單薄破舊的衣裳,光着雙腿,荊棘的刺劃開那層薄薄的皮膚,留下一條條血痕。
她披頭散髮,看上去很狼狽。
月光之下,她的臉色像鬼似的慘白,嘴裏不停細細碎碎的說着旁人聽不清楚的話,時不時的還會露出一陣滲人的傻笑。
這個女人,便是逃出周家壩的劉慧芳。
她躲着人羣,隱藏在山林中行走。
看上去神經兮兮的,大半夜這副模樣,很像山中鬼魅。
這條路她深深的印刻在腦海中,是周老三一家老住的地方。
被關在牛棚天天被那些人欺辱的時候,劉慧芳就在想呀。
憑什麼她的一生要這麼悲慘?
憑什麼欺負了人的人能夠好好的活着?
爲什麼這些人不能跟她一塊兒下地獄?
周老三也好,張雲秀也好……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不甘心呀。
真的不甘心呀。
喫着連狗都不願意喫的食物,活的像個畜生一樣的卑微。
她感謝牛棚裏的那個老頭子治好了她的斷腿,所以她給那個可憐兮兮的老頭子留下了自己所有的財產。
有了那些錢,想必那個老頭子能好過一點。
劉慧芳神叨叨的唸叨着,安靜的叢林裏她的聲音如歌如泣。
等終於看見那家人住的地方時,她隱藏在油膩頭髮下的那張臉忽然揚起天真的笑容。
深更半夜的,周老三一家子早已經熟睡,完全沒有料到會有人半夜跑到他家附近轉悠。
今晚上就他一個人在家。
本來前段日子他老孃又給他說了個媳婦兒的,可偏偏那個臭婆娘也跟劉慧芳一樣的下賤,居然寧願跟她孃家人斷絕關係都不樂意嫁給自己。
還跑去舉報了她親爹!
周老三這陣子沒少對那個叫海玉的女人產生怨念。
一個嫁給傻子的臭婆娘有什麼看不起他的資本?要是真嫁了過來,看他不好好收拾那個臭婆娘!
即便是在夢裏,周老三都在想女人。
自從劉慧芳被關到牛棚後,他許久都沒開葷了。
身強體壯的男人在那方面的需求本就比較多,這陣子憋的他只能找幾個浪蕩的寡婦瀉火。
雖然身體上是滿足了,可心理上的是怎麼都消不下去的。
有的時候周老三也會肖想一下住在他隔壁的那個張雲秀。
只可惜,周成的下場給他敲響了警鐘,他就算是有那個賊心也絕對沒那個賊膽。
畢竟那個女人可真的是能豁出去的那種兇婆子。
睡得迷迷糊糊的,周老三突然嗅到了一股焦臭味。
他閉着眼在牀上翻了個身,用被子將自己腦袋捂住,以爲是他老孃又把飯給燒糊了。
直到他忽然感覺到氣溫升高,才猛然意識到不對勁,頓時被驚醒過來。
周老三立即睜開眼,然後整個人就被驚呆了。
他家的老房子是以前的那種老木頭夾雜着黃泥巴壘起來的,房頂也是用的茅草。
一旦着火,燃燒的便極快。
此時此刻,他已經被火焰圍繞,四周全是大火,嚇得他大聲叫起來。
“有人嗎?!失火了!救命!”
周老三裹着被子跑到門口,卻發現不知是誰竟然將他家的門給堵死了。
任由他怎麼用力踹都踹不開,甚至連門也開始熊熊燃燒起來。
橫樑,木門,茅草房頂。
所有的易燃的東西都燒了起來。
熊熊的大火在夜色中幾乎染紅了半邊天,劉慧芳笑嘻嘻的圍着大火唱歌跳舞,聽到裏面周老三的慘叫聲更是舒適的敞開雙手,仰望着天空。
“好高興,嘻嘻。”
她發出不正常的咯咯笑聲,閉上眼睛,彷彿在擁抱着神明。
周老三在屋內的慘叫聲如同最動聽的樂曲。
她輕哼哼着不知從哪裏聽來的樂曲,竟然還有興致在被火燒着了的房子邊上扒拉出幾個燒熟了的土豆。
這是她放火之前特意從周老三家裏的廚房偷拿出來的,放火的時候順便還能喫個夜宵。
她絲毫不在意自己站在這麼大的火焰旁邊會不會殃及,蹲在地上慢吞吞的將外面那層土豆皮剝開,也不嫌棄燙口,就這麼嗷嗚的一聲咬了半個土豆。
土豆的香味兒在她口腔內炸開。
劉慧芳從來沒覺得原來曾經都快要喫吐了的土豆竟然這麼的好喫。
她哼着曲,又弄了一個土豆慢慢喫的,一邊笑眯了眼睛彷彿在看一場美麗的煙火盛會。
周老三家的房子修的本就偏遠,這深更半夜的又是衆人陷入夢鄉的時間。
住在周家壩的人誰都沒有料到劉慧芳其實並沒有逃離這個地方太遠,而是一整天都躲在山林中。
當週老三的慘叫的聲音徹底被火舌掩埋時,也沒有驚醒住在周家壩的任何一個人。
而這一場蓄意燒起來的大火更是燒了整整一夜。
白霆追隨着記憶力屬於那個瘋女人的氣息找到周老三家的時候,瞧見的便是房子都被火焰燒塌了的模樣。
大火前,劉慧芳還一邊唱歌一邊喫着土豆。
開心的像個孩子似得。
白霆皺眉,上前慢慢靠近劉慧芳。
“不要靠近我喲。”
劉慧芳低頭喫着土豆,頭也沒回的突然開口。
白霆微微皺眉,停頓在原地,“你殺人了。”
“是呀,我殺人了。”‘
劉慧芳笑嘻嘻的擡起頭,裂開的嘴卻是不同於人類正常的牙齒。
一排排如同鯊魚的尖利牙齒在火焰下散發着幽幽的寒光,她的雙瞳也發生了變化,在夜色中散發着幽幽的綠光,鼻子突然動了動。
劉慧芳咧着誇張的大嘴,笑嘻嘻的看着他,“好熟悉的味道,我怎麼不記得我認識你呀?”
見到她這副模樣,白霆眼神頓時一凝。
這個女人什麼時候竟然也變成了……怪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