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安靜了。
空氣、時間，外面呼嘯的風聲，包括躲在窗簾後面的玉立。
言念閉了閉眼睛。
這句話說得要了她的命，幾乎耗盡了她全部的力氣，她覺得渾身都沒有力氣，下一秒就能直接倒地，然後一蹶不振。
生平第一次覺得“一蹶不振”是個美好的詞。
她不需要任何人的關心，也不需要任何人的關愛，因爲沒有愛就不會有痛，就不會有蜂擁而至的冰冷，不會有血淋淋帶着刺的真相，也不會有生活中那麼多的無奈。
她不看江北淵。
她不敢看。
怕看到他眼底的驚愕和痛苦，說不定還有對她的厭惡。
她直接繞過他，往房間的方向走。
玉立從窗簾後頭走了出來，巴巴地瞧着言念，舔她的鞋尖，嗚嗚咽嚥着，似乎在勸她收回剛纔的話。
言唸的手搭在了臥室的門把手上。
下一秒。
一股勁力將她扯過去。
她的後背貼上了一股溫暖的胸膛，耳邊是低啞着的有些茫然無措的嗓音。
“老公哪裏做的不好，念念跟老公說說，嗯？”
江北淵蹭着她的髮絲，聲音在這一刻軟得一塌糊塗。
“是不是老公做菜不好吃了？我再重新學好不好？錢不夠花了，我明天就回公司，不鬧脾氣了，不使性子了，明天立刻回去好好工作，你想要什麼都給你買，還有，還有……”
他有些語無倫次。
那個驕傲的、倔強的男人，第一次語無倫次。
“以後喝酸奶一定舔蓋，不浪費了，有事情也不瞞你了，你想知道什麼，我通通告訴你，我們來日方長，老公慢慢跟你說，好不好呢？”
言念拉掉了他橫放在她腰間的手，轉過身來，那雙清澈的眼睛此刻佈滿了紅血絲。
“江北淵吶，你睜開眼睛好好看看吧，我一點都不好！我根本不值得你對我這麼好！我子宮受凍很嚴重，我是個生不出孩子的廢物！養了我二十年的媽不是親媽，我親媽爲了生我死了！我連我親媽埋在哪裏我都不知道！我有什麼好的？我好喫懶惰，還窮還算計還脾氣不好，你到底喜歡我這樣的人哪一點？”
“……”
江北淵靜靜盯着她。
她通透的眸浮動一層瀲灩的水光，深處一片的悲悽。
“你母親的事情，你知道了？”
“嗯……都知道了，你的心思我明白，不過我覺得，我們還是不太合適。”
“不合適，就是因爲孩子？”
他循循善誘，耐着性子。
言念不知道該說什麼纔好，孩子是主要原因，也有其他的原因。
她真的覺得同一個比自己優秀太多的男人生活在一起，好累好累好累。
之前她沒心沒肺，大大咧咧的，只需要管好自己的溫飽即可。
現在不同了。
她開始在乎好多事情，沒辦法跟以前一樣毫不在意。
就好比她之前毫不在意女人生孩子的問題。
誰都不是爲了孩子活着的，何必把生孩子作爲定義一個女人價值的基點。
現在呢？
她忽然覺得，生不出孩子就是一種莫大的罪過，這個男人給了她那麼多，她竟然連個孩子都給不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