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蕊緩緩扯動嘴角，忽然視死如歸般閉上了眼睛。
死亡。
不可怕。
如果是死在他手裏，未嘗不可。
“啪。”
在她以爲自己要死的那一刻，後者鬆了手。
沒有了牆壁支撐，她直接倒在地上，求生的意識讓她咳嗽了兩聲，大口呼吸着重新涌入肺部的新鮮空氣。
“蹬蹬瞪、”
耳邊有腳步聲漸行漸近。
再次擡眼，幾個身穿制服的男人站在她面前，滿面冰冷。
“周蕊女士，懷疑你涉嫌兩起故意殺人案，請現在跟我們走一趟。”
“……”
周蕊愣住了。
下意識第一時間看向江北淵。
江北淵眼波含霜，眼底無波無瀾。
他薄脣輕輕啓動：
“十年前的那場車禍，當時陰差陽錯念念正好在你父親的車上，你恨你父親入骨，所以想着找個替死鬼撞死他，不成想我母親也設計要撞死念念，所以你順水推舟，暗中隱瞞了你殺人的真相。其實——”
頓了頓。
江北淵冷漠森涼地看向她。
“當時我母親找的那個人，中途害怕逃走了，而那天那個開車的司機，是你的人。”
是她親自動手撞死了她的父親。
又在後來，用同樣的辦法殺死了整天幫她偷拍照片的小護士。
而蕭楚宸爲了幫她掩飾，故意找人用同樣的方式撞他，讓他出了車禍。
“哈哈哈哈——”
周蕊笑起來，不明白這笑意是爲何。
警察纔不管她，板着臉給她戴上手銬，將她從地上扶起來。
“你是從什麼時候知道是我的？”周蕊不笑了，木然地望着江北淵，眸光空洞沒有焦距。
“多虧一個孩子。”
江北淵淡淡回道。
事到如今，無妨多跟她解釋一句。
“孩子？”
“恩。若不是他告訴我你是鄒盈盈，我不會查你這麼深。”
畢竟一個改頭換面，名字都換了的人，真的很難讓人想到她背後會藏着這麼多。
而周蕊平日裏在公司小心謹慎，在商業犯罪上面很難抓住她的把柄。
所以能夠讓周蕊落網，多虧了宋南墓告訴他周蕊身世的真相。
“呵呵……江北淵，我終歸，還是敗在你的手裏。”
“……”
江北淵沒有再說什麼。
天網恢恢疏而不漏，自然會有法律來懲罰她犯下的罪過。
故意殺人，又是兩條人命——
周蕊被判死刑是必須的了。
江北淵這麼想。
他一點都不同情周蕊。
在這一方面，他的狠，一個摩羯絕對可以同天蠍有一拼。
暫且不說十年前那場車禍，單是那個被殺的小護士，警方接到報案已經很長時間了，奈何一直沒有頭緒，只以爲是酒駕致人死亡。
雖然也覺得這酒駕有蹊蹺，不過沒有確鑿的證據，也沒辦法再判案。
現在多虧了江北淵，當時的車禍案終於翻案。
“應該的，警察叔。”
這個男人勾脣傾城一笑，無害又純透，男色當前，簡直警察叔都不放過。
警察咳嗽兩聲，壓低了帽檐，很快離開。
“等一下。”
周蕊動了動肩膀，示意放開他一下，她轉頭看向那個男人。
目光穿透了十年的光影。
他愛了言念十年。
她又何嘗不是愛了他很多年呢。
無疾而終的愛情。
“在你眼裏，我或許是變態，但是江北淵……你知道嗎，我是真的愛你。”
“……”
後者毫無反應。
可悲的愛。
因爲這份愛，從未入他的心。
更別提讓他上眼。
周蕊收回了目光，伴隨着她十幾年偷拍的照片煙消雲散，她的心也一併化成了灰燼，在廢墟的火焰中紛飛飄遠，再也看不見陽光。
正如同她的過去，她從未活在光明中，嗜賭成癮的父親打她、罵她，罵她是賤貨，恨不得她趕緊去死掉，她的恨意積攢了很多年。
那一場車禍，她策劃了很多年。
她找了一個欠了高利貸的賭徒，同其做了這一場用生命做賭注的交易。
她要那個賭徒撞死她的父親，然後自殺，這樣警察就就不會查到她的頭上了。
卻不成想，那天在出租車上的，還有言念。
那個被江北淵捧在心尖上的女人。
其實那個時候的她，根本就不認識言念，也不認識江霆。
後來她有幸認識江雷，這才邂逅了她一生的劫數：江霆。
他是她一輩子解不開的劫。
現在想想，若是當時言念沒在他父親的出租車上，
言念沒有因爲車禍失憶忘記江霆，
是不是江霆就不會失望地出國，
也就不會住在江雷家裏，
而她，也就不會間接地遇見江霆了？
也就不會病態地迷戀他這麼多年，鬱鬱寡歡，愛而不得，又找不到解法。
可是事情終究發展到了今天這種地步。
她到底應該怪誰呢……
怪她自己？怪言念？怪江北淵？還是怪她名義上的父親？
呵呵。
周蕊微笑着走遠。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