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很亂,腦子和心都很亂,已經好久沒有這種無力的感覺。
宋毅凱撲通一聲直接跪在了江北澤面前。
“我第一次給人下跪,我爸媽離婚的時候,我都沒給他們跪過,我就這麼一個弟弟,我不求他大富大貴,只求他安安穩穩過日子!你們倆在一起,是不可能過得安穩的。”
江北澤嘆了口氣,把宋毅凱從地上拉起來。
“我知道了……我知道了。”
嘴脣蠕動着,單單重複着這一句話,江北澤知道,有些東西,都在這一天徹底死掉了。
因爲現實。
……
渾渾噩噩從咖啡廳走出來,江北澤收到了宋南墓發來的微信。
“在哪。”
宋南墓給他發微信,從來不會用問號,那語氣霸道囂張,好似在說你要是不告訴老子你在哪,你晚上別好過。
江北澤站在南街的交叉路口,凍得直跺腳,原來濘城的冬天比紐約要冷太多,一邊掉眼淚一邊發語音:“南哥,限你十分鐘過來接我,不然我就凍死了。”
他都不知道自己何時練就了,哭着說話還能說得自然流暢的本事,真是絕了。
江北澤默默地把手機抄回了口袋裏面。
半個小時之後,宋南墓才趕過來。
他還是個大男孩,滿頭是汗,氣喘吁吁站在江北澤面前,彎腰兩隻手撐着膝蓋,卻是擡眼瞧他。
“路上堵車,爺跑過來的,不然現在還過不來!”
“……”
江北澤沒有說話,眼淚已經乾涸黏在臉上了,他臉色不好看,宋南墓撓了他頭髮一下。
“生氣了?”
“……”
江北澤搖搖頭,朝後退了一步,宋南墓又把他扯回來。
“躲我幹什麼,真生氣了?”
他在哄他。
江北澤忽然發現,在一起兩年了,好像一直都是他在哄着他。
明明兩個人同歲,可能是因爲宋南墓比他高了十公分的緣故,很多時候都是他讓着他,順着他。
江北澤鼻頭又開始發酸,宋南墓一個勁在動他的頭,撓他,揪他,捏他的臉。
他在家就喜歡對他動手動腳,在外倒也沒個正經,江北澤拂開了宋南墓的手。
“三分鐘之內我要喫冰糖葫蘆!不然我不會原諒你的!”
大街上,衆目睽睽,一個176的男生扯着嗓子吆喝了這麼一句,惹得來往的行人不解地朝這邊看過來。
宋南墓也是愣了一下,下一秒,毫不猶豫轉身就跑。
江北澤注視着他的背影,眼淚嘩啦嘩啦流個不停。
今天很冷。
可是陽光也很刺眼。
這兩點並不違和。
很快的,方纔跑走的男生返身回來,手裏拿着一串冰糖葫蘆,塑料袋都沒有包,他青紫的手握着那根棍,手指都凍紅了。
“想多給你買幾串來着,怕超時了,怎麼樣,沒到三分鐘吧?”
爲什麼要對他這麼好?
江北澤哇的一聲哭了,一頭扎進了宋南墓的懷裏。
“你在意嗎?”
“我當然不在意,我怕你在意。”
“我今天不想在意!”
抱他蹭了蹭,那雙眼睛已經紅透了,睫毛上都掛着眼淚,很討人喜歡。
宋南墓把手裏的葫蘆塞給江北澤。
“還喫不吃了?”
“回家喫!”
“好,快帶爺去咱家!”
咱家?
江北澤動了動嘴脣,想說點什麼,最後什麼都沒說。
很快就沒有家了,可是對面的男孩什麼都不知道。
倆人打車去了江北澤的“豪宅”,這是江北淵過戶在江北澤名下的房子,一棟套三的房產,裝修非常精緻上檔次,宋南墓覺得這房子不錯。
“水榭閣樓的房價挺貴的,我哥前兩年還嚷嚷要給我在這買套房。”
“嗯,其實,你哥對你真的不錯。”
江北澤低頭說着,遞過去一雙拖鞋。
宋南墓倒是不以爲然,“還行吧,爺又不是沒能力賺錢,纔不要他的房子。”
江北澤什麼話都沒有說。
他今天很懶,懶洋洋趴在宋南墓後背上,兩隻手還着他的腰,撒嬌地跟他說今天不想做飯。
宋南墓沒做過飯。
一次都沒有。
純粹是覺得麻煩,做一頓飯的時間,他兩個單子都能談成了,有那時間還不如下館子。
可是江北澤今天跟撒嬌精附體一樣,一直在他後背磨蹭,“南哥,你就做一次飯吧,就一次。”
宋南墓受不了他這樣,轉過身來勾住了他的下巴。
親。
“今晚上你給我等着。”
說完進廚房去了。
江北澤注視着他開心的背影,想要一直看他這麼開心又囂張,不羈又放蕩的樣子。
“我會等着,我一直都會等着,可是你不能等我,因爲我們的情況不一樣。”
……
喫完了飯,宋南墓抱着一臺筆記本電腦癱在沙發上,鼻樑上架着一副眼鏡,在瀏覽網頁。
江北澤坐在他旁邊,是被動的,動了動身子想起身,被宋南墓拽着胳膊扯了回去。
“給爺坐好了。”
在紐約也是,他工作的時候,就喜歡他陪在他身邊,雖然他什麼忙都幫不上。
江北澤看着他眼底浮現出一抹倦怠,“我去給你泡杯茶。”
宋南墓這才放他走了。
江北澤這茶泡得不好。
兩三杯了,都混合着眼淚的味道,江北澤抹了好幾次眼睛,真應該把眼睛蒙起來,這樣就不會糟蹋了這上好的茶。
泡到第五杯,溫度、味道和淺淡度,都覺得最好了,這才端了過去。
宋南墓睡着了。
筆記本電腦還在他腿上架着,他兩手還在胳膊裏,閉着眼睛,微張着嘴巴。
以前剛認識那會,宋南墓還會裝斯文,在他面前睡覺都要忌憚三分,老老實實一覺到天亮。
處的久了,狐狸尾巴就露出來了,有時候睡覺還砸吧嘴,磨牙,不過不打呼嚕,江北澤真心受不了打呼嚕的男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