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推手 >2
    梅道遠給妻子蓋上被子,剛剛打了鎮靜劑和止痛針的笑妍臉色蒼白,睡得卻還算安穩,嘴角甚至微微有笑意,或者在夢裏,梅恆正等着她,大聲地催媽媽給他做好喫的。

    梅道遠再次檢查了一下房間的溫度和溼度,然後把牀頭燈調整到幽暗的“睡眠模式”,才慢慢地走出去,輕輕地關上了門。

    東叔剛剛送走醫生,見梅道遠出來,迎過去低聲說:“柳青陽和陳小姐來了,在書房等您。”

    梅道遠摩挲着手腕上的木頭手串,點了點頭。東叔的目光在那手串上停留了一秒,欲言又止。梅道遠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快要結束了。”

    東叔不知道他說的是裏面的梅太太還是明德集團的事,也不好搭話,梅道遠也不再說下去,大步走進了書房。

    陳一凡看起來疲倦而略帶病容,斜靠在書架旁邊,靜靜地看着相框裏的梅恆發呆。柳青陽則十分勤快地把梅道遠書房裏散落一地的文件歸置起來,甚至按時間順序給擺好了。

    梅道遠站在門口,看到他忙忙碌碌的背影,一時百感交集,時光倒轉,明知道是幻覺卻不願意醒過來,竟然就這麼呆住了。

    “梅先生?”陳一凡先看到了梅道遠,連忙站直身子迎了出來。柳青陽轉過身,對梅道遠露出一個陽光燦爛的微笑:“老頭,我們又來麻煩您啦。”

    “劉念和四大集團聯手,一面架空明德一面試圖讓理想國工程停擺?”梅道遠不慌不忙地坐下,“他們砸這麼多錢,就爲了贏我一場,我真是……不虧了。”

    “他們有病。”柳青陽殷勤地接過東叔送來的茶水,給梅道遠送過去,“但我們不能陪他們發瘋是吧?真金白銀的,浪費社會資源太不環保了!”

    梅道遠發現無論多少次,他總是不能習慣柳青陽自來熟似的親密,也沒法直視少年閃閃發光的眼睛,他真的太像梅恆,甚至梅恆都不曾這麼跟爸爸沒大沒小地胡說八道。梅道遠低頭喝了一口柳青陽端過來的茶水,只覺從頭頂暖到了腳指頭,這個冷冰冰的書房似乎都被暖意給融化了。

    “明德現在是你的了,你要陪他們玩也可以。”梅道遠這麼說着,嘴角卻又漾起一絲笑意。

    “兩敗俱傷,也太蠢了。”柳青陽十分誇張地擺了一個推手的姿勢,“我想了半天,感覺還是得借力打力,而關鍵就在劉念。”

    “還有春雨。”陳一凡插了一句,“我查過她的資料,檔案上說她是在國外讀書,後來加入明德的,但是我發現這些資料不太靠得住,很有可能是編造的,而且她的第一個工作崗位竟然是明德在開曼羣島的分公司,這也太奇怪了。”

    梅道遠看柳青陽一臉迷惘,主動給他解釋:“開曼分公司是我們當時爲了海外融資方便,設立的離岸公司,一般情況下都會交給專業的律師團隊幫忙運營,並不需要實際派遣員工過去。”他說着,站起來從書架上拿出一個文件夾,抽出一張手寫的信紙遞給陳一凡,“笑妍病了以後,我偶爾整理過去的文件,才發現了這封信。”

    陳一凡疑惑地接過來,立刻就被熟悉的字跡震了一下:“是……我爸?寫給師母的?”

    “嗯,當時我們倆有些矛盾,都是笑妍居中調停。”梅道遠點點頭,“你爸爸說他有個學生,在國外留學剛剛回國,希望能讓我太太幫忙,讓這個學生在分公司鍍鍍金以便於以後她就業……本來是個很簡單的請求,我當時也沒太在意,就扔在了一旁。直到不久前……我見到了這個姑娘。”

    “春雨她……”陳一凡想起她在醫院裏見到劉念和春雨的情形,微微皺眉,“您是想告訴我,她和我爸爸,恐怕不只是老師和學生的關係吧?”

    梅道遠點點頭:“如果我沒猜錯,她應該是你父親的私生女。”

    柳青陽從來不是一個狗血電視劇的愛好者,因此對這種經常出現的狗血橋段不太適應,他看看梅道遠又看看陳一凡,湊到陳一凡身邊,輕輕拱了她一下:“哎,你也別太……我看她比你還大呢,估計是跟你媽結婚之前的事。”

    陳一凡痛苦地閉上眼睛,過去幾年,她其實一直都知道春雨喜歡劉念,就算是她和劉念還維持着情侶關係的那些日子,她也從未厭惡過春雨,反倒隱約有些親近的感覺。可能是因爲她從來沒有愛過劉念,隱約希望他找到一個更好的姑娘,也有可能,這就是神祕的血緣的力量,讓她本能地不會排斥春雨。

    “這都不重要了。”陳一凡深深吸了口氣,艱難地開始說正經事,“我父親把春雨放進明德,絕對不只是像他信中寫的那樣,‘爲了以後的就業鍍鍍金’,相反的,把春雨先放在開曼公司,後來又放在劉念身邊,一定還有別的目的。”

    “如果我猜得沒錯,春雨應該是陳秋風釘在你和劉念身邊的一顆釘子。”梅道遠的表情十分嚴肅,甚至嚇到了旁邊正在算計茶點的柳青陽,他擡起頭:“什麼意思?一凡的爸爸想跟你打架,於是派他私生女來監視一凡和劉念有沒有好好經營明德好好談戀愛?他這目的何在啊?”

    陳一凡被他逗笑了,她搖搖頭:“他怎麼會想知道那些雞毛蒜皮,關鍵是開曼公司。用你能聽懂的話講,就是陳秋風可以通過春雨,從明德集團神不知鬼不覺地轉移一部分資本,變成自己的海外資產。”

    “等等,這是犯法的吧?”柳青陽本能地開始擔心陳一凡會無法面對違法犯罪的爸爸,於是立場很不堅定地開始找藉口,只想否定這種可能性,“不可能吧,至少劉念看着挺精明的

    ,再說就他以前維護明德那個勁兒,跟狗守着骨頭似的,怎麼能容忍別人挖明德的牆角呢?”

    “以陳秋風的地位,他在公衆場合的一句話都可能影響整個地產格局的震盪,這樣的人,你覺得值多少錢?劉念知道什麼錢必須要花,什麼事只能裝糊塗。”梅道遠話是跟柳青陽說的,卻看着陳一凡,“而且,這個環節裏的每個人,都是忠誠可靠的人,比如將自己視若父親的學生, 或者……私生女。”

    柳青陽吸了口氣,陳一凡低下頭,默然不語。

    梅道遠接着說:“一凡,其實你也不必難過……他瞞着你,恐怕也是明白你的性格,不願讓你攪這攤渾水,也是爲了你好。”

    “他這違法犯罪的,也沒看他有多少錢啊!”柳青陽輕撫陳一凡的後背,“我有一回還看到他騎個破自行車呢。他的資產都藏哪兒了,準備幹嗎使啊?”

    “他就算沒有動過那些錢,也是犯罪。”陳一凡的聲音都在顫抖,她隱約想起小時候搬進那棟四合院的時候,周圍人羨慕的眼神,一個大學教授怎麼會有本事住進那樣的房子……細細想來,陳秋風瞞着她的事,只怕不止梅恆,不止春雨,不止海外資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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