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多長時間沒見你,又胖了哈。”司機握着方向盤,一臉揶揄的瞟着後視鏡裏的小女人。
姜小米有點不高興:“看清楚點兒,我這是胖嗎?我是懷孕了。”
東亞出租車的特點就是健談。
甭管你是外地來的遊客,還是本地上班族,不管你是聊旅遊推薦還是聊人生,還是失聯聊情感,只要師傅話匣子打開了,可以陪你從上車吹到下車。
就比如說現在……
司機:“哎呦,你老公可以啊,這都第三胎了吧?幾個月了?”
姜小米:“快三個月了。”
司機:“是男孩還是女孩?”
姜小米:“男孩女孩都一樣,我不挑。”
司機:“那你可就說錯了,以前大家都想要男孩,什麼傳宗接代啊,綿延香火啊,現在反過來了,都想生女孩,男孩反倒成賠錢貨了。”
姜小米:“……我有兩個賠錢貨。”
司機:“你算好的了,我家有三個。要不是爲了那三個賠錢貨,我老早就享福去了。”
姜小米:“那你壓力挺大的。”
說時遲那時快,一輛奧迪嗖得一下從司機車旁飛馳而去,司機搖下車窗,扯着嗓子大吼:“開恁個快,你婆娘二婚嗎?”
罵完之後,司機又恢復到之前的語調說道:“怎麼辦呢,生下來又不好塞回去,硬着頭皮養唄。咱們車隊裏頭,兒子扎堆生,一女難求,照這個趨勢,我家那幾個賠錢貨以後能不能娶到老婆都是問題。”
姜小米道:“娶不娶到老婆,得看男孩子的本事,咱們當家長的負責把他們養大就已經夠意思了。”
司機嘆氣:“話是這麼說塞,可萬一遇到個不爭氣的崽兒,不結婚也就罷了,還整天自我感覺良好,你就說氣不氣?”
“這個……”
滴滴滴——
司機不耐煩的按着喇叭,扯着嗓子:“前面那輛怕是在開婚車哦,兄弟,開恁個慢乾脆下來走路嘛你,哎呀,我屋裏頭的哈士奇都比你跑得快。”
罵完之後,司機瞬間又切換到了聊天模式。
“我當初腦殼裂開了,生三個賠錢貨出來,你說這三個有一個爭氣點也就罷了,三個崽兒TM跟套娃一樣,除了大小不同,其他統統一樣。”
姜小米:“……”
“哎,不說了,你快到了。”
……
姜小米抵達清水灣,抱着箱子往那扇大鐵門走去。杜烈雖然被甩在了後面,但姜小米抵達的時候,竟發現杜烈比她先到了。
叮咚,叮咚!
姜小米搓着手,狠戳着門鈴。
“少奶奶,您在來之前,沒有打電話給樸先生確認?”杜烈小聲問道。
“哎呀,我忘記了。”一路上光顧着跟司機聊天了。
杜烈無語的垂下頭:“那麼您怎麼確定樸先生在家呢?”
“我想起來了,他家裏一般都不留人的。”
杜烈繼續無語。
姜小米準備撥個電話過去,可電話掏出來後卻猶豫了。
這通電話打了有什麼意義呢?
原本也不是什麼大事,叫人家專門跑回來給她開門?
杜烈不解:“少奶奶?您怎麼……”
“算了,所有公司年底都忙,就不爲這點小事打擾他了。”
杜烈抿了抿脣,不合時宜的來了一句:“那這東西您想好擱哪兒了嗎?”
姜小米垂頭看了一眼腳邊的紙箱。心頭忽然涌出一股莫名的狂躁。
天大地大,居然找不到一個可以安置金天佑海報的角落。
“啊啊啊啊啊啊……”
姜小米忽然抓着清水灣的鋼鐵欄杆,喪心病狂的晃動着。
杜烈嚇了一跳,完了,少奶奶瘋了?
“少奶奶,少奶奶這是在幹嘛?”
“別管我,我要發泄!”姜小米聽不進去勸,依然故我的抓着欄杆用力的晃動着。
杜烈除了同情之外,也想不到能夠幫她的辦法了。
待發泄夠了,姜小米垂頭喪氣的揮了揮手:“走吧。”
杜烈連忙端起紙箱,往車的方向移動。
上了車,姜小米心衰大於心死的仰躺在後排座位上,眼底一片晦暗。
杜烈想了想:“少奶奶,等下我們去哪兒?”
姜小米掏出手機,無力的翻動着聯繫人一欄,忽然,一個熟悉的名字跳入了視線。
“簡薇?哎?對呀,我可以找簡薇啊。”
姜小米也不知怎麼的,居然把這貨給忘了,姜小米彷彿看見救命稻草一般,瞬間滿血復活。
爲了不走冤枉路,姜小米這回學聰明瞭,提前先打個電話過去詢問一下。
很快,電話通了。
“喂?小米,你回來拉?”
“簡薇,我現在有個光榮而艱鉅的任務要交給你。”
“啥任務?”
“我們見面說吧!你在哪兒?”
簡薇忽然壓低聲音:“我在汪大海這邊,很急嗎?”
“火燒眉毛了,你說急不急?”
簡大小姐是個實在人,當即就把汪大海診所地址告訴她了。
……
半個小時以後,姜小米推開車門,甩着個大膀子進去。
簡薇得知姜小米要過來,早早就在入口出等她了。
“不是說生意很好的嗎?怎麼沒人啊?”姜小米嗅着滿屋子的藥香味,狐疑的打量着牆壁上的錦旗跟中醫藥典圖片。
“清場了。”
“啊?爲什麼?”姜小米不解。
簡薇拉着姜小米來到角落:“一般接待特殊病人,都會清場的。”
姜小米上下打量着簡薇:“別告訴我,汪大海接待的人是你啊!”
簡薇嗔怒的錘了姜小米肩膀一下:“你咒我呢。”
“哎不對啊,你怎麼在這兒?”既然不是來看病的,那簡薇過來幹嘛。
簡薇嘆了口氣:“哎,有個朋友身體不舒服,但是又不敢去大醫院,所以就拜託我,替他找個靠譜的地方,那我只好帶他來這兒了。”
“誰啊?”
“金天佑!”
姜小米膛目結舌的望着簡薇:“誰?”
簡薇被她大驚小怪的樣子弄得十分無措:“幹嘛這麼激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