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奕歡看着蔣昊臣乘風破浪的朝她靠近,面如止水,心卻澎湃。
這時,救生艇從船的尾部被放出來,幾名穿着橙黃色救生服的工作人員火力全開,飛快的朝着那條背影靠近。
靠近之後,發現落水的不是船上的客人,而是這艘船的主人後,救援人員嚇了一大跳,連忙七手八腳的將蔣昊臣從水面拉出。
“幹什麼,你們幹什麼。”被撈上來的這位還不樂意了。
“蔣二少,船要開了。”救援人員苦口婆心的解釋。
蔣昊臣若非還有些理智,保不齊要回一句:船開了,管我什麼事,又不是我開。
“讓他們等着,先送我去岸邊。”
“蔣二少您是落了什麼東西嗎?”
“廢話哪那麼多,讓你送就送。”蔣二少很少發火,但不表示他沒有火。
救生艇的速度當然比游泳快。
僅一瞬間的功夫,便哧到了岸邊。
這麼多年了,蔣家遊輪從未耽誤過出航時間,旅客們聽見廣播裏說有人意外墜海,紛紛擠到夾板上看熱鬧。
船長也不例外。
他眼神不好,眯了半天也沒看清楚什麼個情況,回頭看見副船長還在用對講機聯繫蔣二少,船長不由分說的拽過副船長脖子上的望遠鏡,懟在鼻樑上。
“嘶——”船長猛吸了一口冷氣。
岸上的那位不就是副船長一遍遍呼叫的蔣二少嗎?
“別呼了,人在岸上呢?”
副船長一愣:“蔣二少沒上船嗎?可我記得開大會的時候他在啊。”
船長正看的津津有味,沒空理會。
岸上,蔣昊臣撥開擠在岸上看熱鬧的人羣,一步一步的朝着他的女孩走去。
趙奕歡踩着一隻拖鞋,另一隻腳上的拖鞋已經滑到了腳踝位置。
蔣昊臣雖然衣冠整齊,可剛從海里撈上來,又能整潔到哪裏去。
兩個狼狽的人,突然間面對面站着,溼透的襯衫下,是劇烈起伏的胸膛。
蔣昊臣上前,一把擁住她。
被擠壓在溼漉漉的懷抱裏,竟不覺得難受。
趙奕歡下意識的從背後擁住了他。
就在她不知不覺沉浸在這個擁抱的時候,汽笛聲卻將她拉回現實。
“我……我有事找你。”
“我老闆,就是魏少雍,想租你的船……他……”
原本恨不得將她摁進胸腔的力量陡然一下放鬆了。
趙奕歡甚至能感受到有一股涼風從他們身體的中間穿過,然後帶走了屬於蔣昊臣體溫。
“你說什麼?”
他語氣很平靜,甚至算的上溫和,可趙奕歡卻從他簡短的句子裏感覺到危險,強烈的壓迫感襲來,像是有一隻無形的手,扼住了喉嚨,她想開口,卻發現自己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需要一筆錢去填補一個窟窿。
但這個窟窿的由來,趙奕歡不想說。
就好比,拍AV的女星一定不希望自己老公或者男朋友去看自己拍攝作品一樣,越是在意,越恨不得在對方面前完美無缺。
所以這正是趙奕歡寧願去找魏少雍,也不肯朝身邊人求助的主要原因。
魏少雍不會問太多,更不會想知道前因後果。
但其他人會。
被迫分手到現在,蔣昊臣除了第一天鬥志昂揚,其他時間都在酒精裏找平衡。
他站在道德制高點譴責自己。
譴責到最後,連再去找她的勇氣都沒了。
在船上迎來送往的那套的虛僞做派,竟然用在了真心愛的人身上。
他就是個人渣。
白瞎趙奕歡買房子還唸叨要加上他的名字。
從金獅會所出來到現在,蔣昊臣都是一副行屍走肉。
直到他從監控器的屏幕裏看見趙奕歡,蔣昊臣才感覺自己又活過來了。
他從船上跳下來,奮不顧身的朝着岸邊遊。
說實話,這不是什麼浪漫的事,稍有不慎就會被捲進巨輪的螺旋槳裏。
可在當時,他什麼都沒有想,只想用最快的方式回到岸邊。
結果卻等來一句——魏少雍想租你的船。
蔣昊臣莫名的有些好笑。
他冒着生命危險跳下來就是幫他老闆租船嗎?
趙奕歡結結巴巴的又把剛纔的話重複了一遍,說魏少雍要租船,希望他能通融通融,行個方便。
不知道是她語言組織能力不行,還是其他什麼原因,趙奕歡發現,她越說,蔣昊臣的臉色越難看。
“你……你聽懂了嗎?”她小心翼翼的試探。
蔣昊臣雖然嘴角保持着微笑,但眼睛卻沒有任何溫度:“你講的這麼清楚,我怎
麼會聽不懂呢?”
趙奕歡剛要鬆口氣,卻聽蔣昊臣又說道:“但我有一件事沒聽懂。”
“什麼事?”
“魏少雍需要租船,關我什麼事?”
話音落下,空氣像被凍住一樣,騰不出一點喘息的餘地。
趙奕歡有些懵,記憶中的蔣昊臣好像從未像現在這樣不近人情。
趙奕歡意識到自己的唐突。
她不該在這種時候跟蔣昊臣談租船的事,更不該說魏少雍需要船,所以她專門跑過來。
“要是沒有的話……那就算了。”趙奕歡低着頭說完這句話以後,倉皇轉身往人堆裏扎。
“站住!”
厲喝聲從她背後傳來,趙奕歡明顯被嚇了一跳,不由得聽從了他的命令,站在了原地。
蔣昊臣三步並作兩步的繞到她跟前,看着眼前垂頭耷腦的小女人,心底忽然竄出一股火。
趙奕歡猝不及防被人捏着下顎,半強迫的擡起臉跟他對視。
蔣昊臣看着她,視線隱忍:“所以,你特意跑過來,就是爲了幫他租船嗎?”
可能蔣昊臣也沒有意識到,自己在趙奕歡面前,已經開始有了高高在上的姿態。
這是他無法去掩飾,更無法去控制的。
人羣裏,大魚報社的狗仔恨不得將快門的按出火花來。
不容易啊,終於給趕上了。
姜小米本着肥水不流外人田的想法,在接完趙奕歡的電話之後,立刻就讓人去港口。
果然,機會總是留給有準備的人。
這不就拍上了嗎?
鏡頭前的趙奕歡咬着脣,帶着點自暴自棄的情緒:“沒錯,不知道蔣二少願不願意給這個面子,通融一下。”
“蔣二少不願意!”蔣昊臣回絕的十分乾脆,也很決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