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少雍不做聲，就這麼看着他。
人家訂機票都是在線預訂，阿武卻是打電話給航空公司。
因爲他看不懂東亞的文字。
“喂您好，這裏是東亞航空，請問，有什麼能爲您服務的嗎？”
阿武虛弱道：“我要買一張機票……回……回泰國！”
“先生？您再說一遍。”
阿武揉了揉模糊的眼睛，硬撐着精神回答道：“我……咳咳……我要買一張機票……回泰國。”
“時間呢？”
“越快……越好！”他怕自己再不走，可能真的要死在東亞了。
電話裏傳來一陣敲擊鍵盤的聲音，過了片刻，對方道：“最快的一班在明天上午十點十分，需要幫您預訂嗎？”
阿武絕望不已，明天十點？他不知道自己還能不能抗到明天。
不行，即便回不了泰國，他也不能死在這裏。
阿武沒等對方迴應，便把電話掛斷了，然後以匍匐的姿勢往門口爬。
門外偷聽的兩位老人急忙移開身體，假裝自己纔剛到。
“阿武？”老九看到爬出來的阿武，心裏咯噔一下，少爺下手也忒重了。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阿武一門心思想要離開醫院，面對詢問他充耳不聞，繼續爬他的，管家跟老九看的目瞪口呆。
老九不解蹲下：“阿武，你上哪去啊？”
阿武哆嗦着脣，擠出兩個字：“泰國！”
老九把他從頭到腳的打量了一遍：“你……你準備爬回去啊？”
阿武手腕肌肉繃得跟石頭一樣，他咬緊牙關：“麻煩讓……讓個路。”
老九連忙騰開位置給他。
阿武原打算爬出醫院，沒想到中途就暈過去了，醫護人員將他擡上擔架，在魏少雍的默許下，推進了搶救室。
“少爺，都準備好了。”管家不敢進門，只好站在門外講。
魏少雍整了整西裝的袖口：“嗯，知道了。”
管家跟老九走後，魏少雍撤回頭去看茶茶。
“你也準備一下吧！”
茶茶猛地一驚，這麼快就輪到她了？
心臟如擂鼓般的跳着，茶茶不斷地安慰自己，還是那句話：人生自古誰無死，留取那個什麼，照什麼。
完了，連詞兒都想不起來了。
明明已經做好赴死的準備，可爲什麼還會恐懼呢？
魏少雍見她還在發愣，於是走過去抱她，可還沒有靠近，茶茶就炸了：“別過來——”
魏少雍步伐一頓，不明就裏的望着她。
“我……我要買張機票！”
魏少雍瞬間就被噎住了：“你買機票幹什麼？”
“我也要回老家！”茶茶脫口道。
魏少雍眉頭緊了緊：“然後呢？”
“我……我要落葉歸根。”
外公的墓地不在東亞，而是濱州，做飛機兩個小時，下來再轉一趟車就到了。
魏少雍這回倒是聽明白了，他沒着急糾正，反而順着她的話往下說：“需要多久呢？”
茶茶弱弱的豎起三根手指，覺得不妥，又連忙多加一根。
“四……四天差不多了。”
“哦~~~”魏少雍拉長音調：“可我有點等不及。怎麼辦？”
“四天？四天你都等不了？”
魏少雍遺憾的搖搖頭：“等不了。”
“可……可我現在這個樣子，想死也死不起來啊。”茶茶哭喪着臉。
“那是你的事。”
“魏少雍，我都是要死的人了，你何必這樣咄咄逼人呢？”
這時，管家在門口敲門：“少爺，老爺已經上車了。”
魏少雍本來還想繼續逗逗她，可時間不允許，於是，他雙臂往她身下一抄，輕輕鬆鬆就把她抱進了懷裏。
“啊……你幹嘛，你帶我去哪？”
“帶你去落葉歸根的地方！”
茶茶：“……”
這一路走來，茶茶連頭髮絲都是繃着的，魏少雍也沒着急解釋，任由她在恐懼中胡思亂想。
半小時左右，車子在魏家老宅門口停下。
魏少雍低頭看了一眼懷裏的小人兒，茶茶像是沒有反應過來，她驚愕的瞪大了眼睛，愣愣的望着他，那般不知所措的樣子奇蹟般的把縈繞在魏少雍心裏多日的陰鬱衝散了。
魏少雍捏着她的下巴，情不自禁的覆在了她微微張開的小嘴上。
這個吻來的莫名其妙。
魏少雍嘗夠了，這才心滿意足的擡起身體，然後伸手拍了拍她依舊呆滯的小臉：“回家了。”
……
茶茶被魏少雍抱着下車，另一輛車裏，魏老爺子也被人擡出來了，茶茶下意識就往魏少雍懷裏鑽，可是，當看見擔架的時候，茶茶猛然繃直了身體。
“怎麼會……怎麼會這樣？”她擡起頭看着魏少雍，眼睛裏佈滿了問號。
魏少雍面無表情道：“人老了，就是這樣。”
茶茶愣怔了片刻，在魏少雍邁步進門的時候，她突然掙扎起來：“放我下去！放我下去！”
“幹什麼？”
“放開我。”她突然哭起來，用受傷的手去錘他。
管家見茶茶泫然欲泣的可憐模樣，忍不住開口道：“少爺，你就放了她吧。”
魏少雍手臂往下一沉，將茶茶放在了地上。
一得到自由，茶茶立刻朝魏老爺子跑過去。
“爺爺？爺爺……”
中風的老頭哪裏還有能力迴應他。
茶茶見他嘴歪眼斜的狼狽樣子，頓時哭的泣不成聲。
“好了，快進去吧，馬上要下雨了。”管家委婉的提醒。
茶茶傷心的讓開一條路，目送保鏢推着魏老爺子進門，傭人一早就被通知過了，回到老宅後，立刻換了一副輪椅。
大家都在爲老爺子張羅，茶茶站在門口，眼巴巴的看着。
待一切都安置好以後，管家朝茶茶走過去。
茶茶低着頭，用腳尖刨地。
“小姐，您也不利索，還是趕緊去歇息歇息，老爺子這邊會有專人照顧的。您不必太擔心。”
“他……他會好的吧？”
管家抿了抿脣：“這個沒辦法保證。”
“多少錢都沒事兒，我有錢，我把錢全部都給你，你替我找最好的醫生，開最好的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