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衿擡手揉揉快要裂開的腦袋,用手支起身子。睜開眼睛,四周看了看。
這是哪裏?
“郡主醒了?”身旁突然響起一個極爲熟悉的低沉溫潤的男聲。子衿偏過頭,見到容離端着一個白瓷碗,緩步向她走來,他依舊是那般秀美,從容淡雅。
子衿皺眉,手扶額頭,袖口因擡手的動作滑落,露出半截纖細白皙的手腕。“這是哪裏?”容離拿起碗中的白瓷勺輕輕攪動,“這是我的房間。”
什麼?
子衿一臉見鬼的模樣,眼睛瞪的大大,“我怎麼會在你的房間。”
容離擡眼看着子衿,他的睫毛濃密,襯得原本漆黑如深淵的眸子,更加豔麗,他眼中是一種難以置信與失落的神情相互交錯,道不盡的纏綿。顯的極爲純良無辜,像是受了某種委屈。子衿深深看一眼容離,心中騰然生出一種不太妙的預感。
他這是什麼表情?
怎麼感覺像是……男子與女子發生某件事後……男子薄情,拋棄女子……
“郡主不記得昨夜發生了什麼嗎?”容離語氣溫潤,卻待着細微的責備。子衿被他這個舉動弄的莫名其妙,心臟不由縮緊。
她努力回想着昨夜發生的所有事情,可是腦中除了一片空白什麼都沒有,子衿又努力回想片刻。皺緊眉頭,只覺得除了頭痛欲裂沒什麼都沒有。
她閉着眼睛,用手指輕揉一下太陽穴,裝出一副淡然模樣,“我想不起來了,你告訴我吧。”
“好,不過郡主要先將這個全部喝完。”容離含笑說道。子衿放下手,側面目光看向容離如白玉般的手中的碗。“這是什麼?”子衿眉頭鎖的更緊。
容離見她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不由想笑,但還是強制壓下,柔聲說道:“這是醒酒湯,喝了頭痛便可緩解。”
子衿將信將疑的接過白瓷碗,皺皺眉,這醒酒湯的味道的確有些差強人意。
喝完後,子衿將碗遞給容離,容離笑着接過,站起身走到案几旁將碗放下。
子衿掀開身上薄被,走到容離對面坐下,“現在可以說了吧。”
容離緩緩坐下身,露出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郡主還是別問了,聽了你會後悔。”
子衿抿脣,“你說,我做好心理準備便是。”死就死了,後悔便後悔,痛快地來。
她,她不怕。
做好最壞打算的子衿眼睛定定注視着對面的容離。容離發出一聲低笑,“真是拿郡主沒辦法,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再隱瞞了。”
子衿重重點頭,一副視死如歸的神情,容離笑吟吟看着她如今模樣,悠哉說道:“昨夜,郡主拉住我,唱了《山鬼》,不得不說郡主的歌聲很好聽。”
子衿瞬間石化,她甚至覺得體內血液開始奔騰逆向往胸口聚集。
她知道屈原的《山鬼》,但容離也同樣知道。
《山鬼》中講述的故事,大概是女主人公跟她的情人約定某天在一個地方相會,儘管道路艱難,她還是滿懷喜悅地趕到了,可是她的情人卻沒有如約前來;風雨來了,她癡心地等待着情人,忘記了回家,但情人終於沒有來;天色晚了,她回到住所,在風雨交加、猿狖齊鳴中,倍感傷心、哀怨。
容離繼續道:“然後,郡主抱住我,非要我娶你爲妻。”
子衿臉色大變,用牙齒緊緊咬着茶杯邊沿,費力的從口中突出三個字,“然後呢!”
容離伸出修長的手指抵在他光潔的下巴上,沉思片刻,似是在斟酌用詞。容離的沉默,對子衿是何其痛苦的煎熬。
“不必顧慮,有什麼就說罷。”她盡力挺住就是,別在這麼折磨她了。
子衿怎麼知道自己酒品竟然差成這樣。以後打死她也再也不碰酒了。
“後來,郡主嚷着要到我的房間休息。”
“進了房間,郡主便一個勁要將我往牀上拽,還不斷拉扯我的衣服……”
禽獸……她怎麼這麼禽獸,還是說她本性這樣,一直沒發現,喝了些酒原形畢露了。
“還有嗎?”
容離笑了笑,“郡主還想聽什麼呢?有些事你我二人明瞭便好。”
子衿放下茶杯看着他,他這話說得輕巧,“你說的都是真的?”
“容離爲何要騙郡主。”容離面容笑意淺淺,寫滿了真誠。
子衿連忙站起身,向外跑去。容離放聲大笑起來,微微偏頭看看已經跑遠的子衿,一臉得意神情。容離拿起子衿方纔的茶杯,輕嘆一聲,漆黑的眸中綻放出絢麗的煙火,片刻後又全部湮滅。
一個千年後的,沒有帝王制,民主的國家。擁有太多不可思議地東西的地方……
千年。
容離看向遠方,眼神渙散,像是要將時間看透,可最終他只是微微一笑,輕啓脣。
“真的有些太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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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奐之慵懶坐在亭中,閉着眼,欣賞着賀蘭雲若悠揚的琴聲。
“在此與王公子相遇看來還真是有緣。”一道聲音響起橫空截斷美妙地琴音。王奐之不太高興地輕皺一下眉頭,左眼皮微擡,看來人的太子,便又重新閉起眼,嘴角似笑非笑。
對於王奐之的無視,一直高高在上的公孫宏自是心下不悅,只是他表面還是強牽着不失風度的笑容,走入亭內。琴聲戛然而止,賀蘭雲若站起身向太子行一個標準臣子禮。
琴聲一停,王奐之自然不能再裝作沒聽到,他睜開眼,悠哉悠哉地站起身,用手攏了攏有些歪斜的
衣衫,擡手衝公孫宏行一個不甚規矩的禮。
“奐之見過太子”王奐之聲音懶洋洋,語氣中無絲毫敬意。
太子強壓心頭怒氣,笑了笑,“王公子真是好雅興,美景,佳人。”
王奐之放聲一笑,擡手一揖,“太子殿下太過獎了,郡主曾經說人生得意須盡歡,要懂得即使行樂纔好。”
太子笑而不語,王奐之又道:“太子這一大早是要去哪裏?”
“父皇今早命人召我回宮,所以特來向各位辭行。”
王奐之眉毛微揚,擡手作揖,“那奐之便再此恭送太子殿下了。”
太子點點頭,轉身看向一旁的賀蘭雲若,開口道:“我記得賀蘭公子是皇姐的府上的人?”
賀蘭雲若睫毛微顫,半斂眼眸將情緒全部隱藏其中,朝太子頷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