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重生之朕即國家 >第20章 雖千萬人吾往矣
    ♂nbsp; 袁可立見葉響做傾聽狀,繼續說道,“礦監不懂堪輿胡亂選址,抽取壯丁強行開礦,又管理不善,造使許多人死於礦中,這是其一;其二,礦監之間相互攀比,爭搶地盤,重複徵稅,所得稅銀又大多進了宦官的私人口袋。就這樣百姓、商人的利益都受到損害。”

    頓了頓,袁可立再喝口水後,說道,“微臣任蘇州推官時曾審理過‘湖州案’,其中董家祖上董份官終禮部尚書,其家富冠三吳,田連蘇湖諸邑,殆千百頃。有質舍百餘處,各以大商主之,歲得利息數百萬,家畜僮僕不下千人,大航三百餘艘,可以說富可敵國,案情就不再贅述了。管中窺豹,微臣想說的是,可以從中看出礦監觸犯到的各地富戶,在朝中皆有千絲萬縷的聯繫,這纔是許多大臣要求取消礦稅的主因。”

    葉響搖搖頭,“礦稅一事,有錯可以改,稅率也可以調整,人員可以約束,如果因爲有弊端就廢除,這不是因噎廢食嗎?況且政府收稅天經地義啊,不收稅國防開支、基礎建設、官員俸祿等哪來的銀子啊。嗯,那這些年一共收了多少礦稅?”

    袁可立與戶部尚書李汝華同爲河南人,私交甚好,其長孫袁賦誠娶李汝華孫女即貴州都勻府知府夢星公女爲妻,是親家,所以他對稅收略有耳聞,“從萬曆25年到萬曆34年的十年時間裏,礦監稅使向皇室內庫共進奉白銀560餘萬兩,黃金12000餘兩,平均每年進奉白銀50餘萬兩,黃金1000多兩。最近幾年的數據不太清楚,但每年也只在這個數之間浮動。”

    葉響結合前後一分析,非常氣憤,“一個商人年入百萬,而國家的稅收一年還不及其一半,這……真是豈有此理。難道朝中就沒有人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嗎,反對理由還有什麼?”

    最後,袁可立沉默良久,緩緩吐出幾個字,“與民爭利。”

    葉響聽袁可立的結論,有些不可思議,這怎麼是與民爭利呢,身體就不由自主的向後傾,雙手抱胸,緊緊的盯着袁可立,覺得他變得陌生起來。

    袁可立感覺到了儲君的防備疏遠,微微一笑,繼續說道,“這是大臣們說的,不代表微臣的意思。礦監之弊雖然受損的是哪些富戶,但朝中官員多與之有利益糾葛。又比如海禁,實質上也是禁而不止,倭寇猖獗時,往往有地方官員姑息縱容,與倭寇便利的也是哪些富戶,這麼說殿下明白嗎?”

    這就是損公肥私,是赤果果的利益糾葛,朝廷徵稅影響到的是官員的隱性利益,所以纔會被各種反對,葉響想通此節,不禁意興闌珊。爲什麼呢,收稅重點本就應該找有錢人,而不是像崇禎時候一味的把重擔壓在農民身上。

    葉響細思極恐,如果自己收不到足夠的銀子,那的所謂抱負就是一個笑話,這麼一看來,自己將要面對的首要敵人不是遠在遼東的建奴,而是整個官僚地主集團等既得利益階層了。這就是“攘外必先安內”,原來朱由校或許也這麼想的,不然文人們不會給他的諡號是“熹”,這熹字雖然本意爲炙熱或微明,但似乎在影射其重用魏忠賢,有嬉戲的含義。

    “除了礦稅,還有其他商業稅呢?每年大概收入多少?”

    袁可立想了想,說道,“還是以萬曆34年之前10年爲例子,這時的商稅是整個萬曆年間最高的,每年徵收上來的銀子約480萬兩左右,其中鹽茶280萬,市舶稅5萬,關卡通過稅90萬,營業稅100萬。”

    聽到這個數字,葉響再也坐不住,在暖閣內來回踱步,最後話含怒意的問道,“那農業稅呢?之前戶部說每年稅收才380萬。”

    袁可立似乎體會到葉響的心情,也站起身,“具體得問戶部了,微臣僅知道萬曆初年農業和商業稅收入約600萬,其中鹽稅是大頭約在250萬兩左右。”

    葉響一聽,好嘛,這稅收還越收約少了,怒氣衝衝對王承恩說道,“王承恩,你就去問問,內帑的銀子統計出來沒有,這都幾天了,如果再統計不出來,我可要殺人了,現在就去。”

    王承恩不瞭解財政狀況,一直插不上嘴,聽到袁可立的一陣分析,也覺得此中問題很大。此時聽葉響吩咐,不二話,趕緊領命去了。

    待王承恩走後,葉響拉過袁可立問道,“依愛卿估計,這稅收本應收上來多少?”

    “微臣保守估計,僅農業稅一項就可以收2000萬,每年,而且只多不少。”

    葉響聽到這個數字,和自己估計的差不多,搓着手,再次在屋裏轉起圈來。前朝各項開支都不缺銀子,加上每年還有產出,這東西又不會憑空蒸發掉,到哪裏去了呢?當然是富戶手裏。

    按照後世全國20億畝耕地爲標準,就算未開墾之地再打個折扣算10億畝,每畝每年徵半兩銀子,那每年僅農業稅就有5億,這缺口太大了。再刨除糧食產量、人口、物價水平等因素,2000萬的估計是非常保守的了。

    看來明亡得不冤枉,改革勢也在必行,葉響轉了幾圈後站定,直勾勾的盯着袁可立的眼睛,問道,“若讓你專門負責稅收,你有沒有把握?”

    袁可立今天本是爲徐國權之事而來,沒想到一番對話下來,自己卻攬上一個不討好的差事。要知道,如果足額徵稅,那無異於與整個朝廷作對,儲君是要讓自己做一個孤臣啊,但還是不加思索的肯定回答道,“殿下,臣受大行皇帝破格簡拔,無以爲報。替君分憂,本就是臣子的本分,雖千萬人,吾往矣。”

    “好,你這樣,你回去多瞭解一下當下的稅收狀況,分析利弊,先拿出一個切實可行的條陳來。記住,此事未形成決議時,務必守口如瓶,不得讓除你我之外的第三個人知道。”

    袁可立自然明白其中的干係,若沒有確實的方案,讓朝中,尤其是和東南富商有利益瓜葛的東林黨人知道,那於國有利的計劃一定會胎死腹中。因爲儲君還順利登極還需要他們的大力支持,而實行計劃,也得等儲君大權在握之後纔行。他見葉響思慮周祥,覺得大事可期,而且似乎覺得儲君志向不小,便躬身恭敬的說道,“微臣謹遵殿下諭令。”

    袁可立處理“湖州案”可見其手段,斬弄臣可見其不畏強權,主持修建城牆可見心存黎民。葉響不擔心他到時候會不聽自己旨意,因爲葉響在後世也不過是一小老百姓,同樣痛恨貪官污吏和仗勢欺人的狗腿子。

    大明沉痾已久,必須用猛藥纔可起死回生,而袁可立恰巧就是這藥引。

    ※※※※

    泰昌帝賓天,按儀程官員應該留在官署的,可尚寶司官署在皇宮,袁可立便出宮回到在京師西城的宅子。到家剛饒過影壁,一直盯着門口的宋氏就迎了上來。


章節報錯(免登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