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四挨着戎政府,南城太遠。”任蓉蓉簡單反駁後怯生生望着葉響,她還有一個原因沒說,那就是臺基廠離紫禁城更近,而且還打着不用付房租小算盤。
“臺基廠佔地近百畝,建商業街都……”葉響受她啓發,忽然福至心靈,用拿着的鋼筆指着外間,對任蓉蓉吩咐道,“你去正殿御座左後,將第三格的京師堪輿圖取來。”
任蓉蓉很快將此前司禮監所繪製的地圖取來,把木炕上小几上的奏摺移放到炕上後,找到臺基廠那一頁,推到葉響面前。
臺基廠就是修築紫禁城時處理石料的加工廠,後來工程完工,便成了堆放柴薪之所,長寬分別約230米,折算成畝約爲80餘畝。清朝時曾在廠東劃出一半給福臨的哥哥福全建裕王府,可見佔地之廣。
葉響邊用手指叩着茶几邊作推演,現在的建築方式肯定不適合修建後世的超市,得等水泥和玻璃研發出來之後纔可以。在臺基廠北即是後世的商業中心王府井,現在還是四合院民居,而民居的保護……
想了很久之後,葉響停止敲擊,指着地圖說道,“臺基廠不能動,選址就在街北頭條、二條衚衕吧,都是臨街門肆門攤。若租賃不順,就讓順天府出面,他們知道怎麼做的。”
任蓉蓉知道天子可能會顧及到朝臣的議論,這個結果已經讓她很滿意了,無暇顧及君前失儀,拍着手高興的說道,“皇上,君無戲言哦。”
葉響不理她的激將法,自顧說道,“聽朕講完,先期營建務求實用,待週轉開要再重建的。”
葉響見她小雞啄米似的點頭應和,不計較她是否真的理解,“店裏夥計要事先訓練,收銀的儘量找漂亮女……你嘟着嘴臉紅什麼,哎,懶得跟你講,去看看客巴巴怎麼還沒來。”
“哦。”任蓉蓉應聲後,轉身心裏默唸了一聲登徒子,出暖閣後不知是以爲葉響看不見還是誠心,連蹦帶跳的去了。
葉響將一切盡收眼底,看着堆放在炕上的奏摺,苦笑着搖搖頭,也不知這丫頭高興個什麼勁。
不消片刻,客印月便帶着任蓉蓉跨門而入。
“哥兒,咳咳,皇上,聽魏朝說您受涼啦?”
葉響看着她一臉不作僞的關切,心裏一暖,讓其在對炕就坐,“無礙,御醫已經診過脈,熬藥去了。”
“皇上,打小您身子就虛弱,聽說這些日子常看奏摺到夜深……要是才人娘娘看見您這樣還不心疼死啊。”
葉響不願意在這個問題上糾纏,看了侍立在客印月身後的任蓉蓉,說道,“選址的事情剛已經跟這丫頭說過了,就定在東長安街北,可以嗎?”
客印月剛已經聽任蓉蓉簡單提到過,倒也識趣,起身道了個萬福,“民婦遵旨。”
“王國臣,還糾纏不清?”葉響順手拿起奏摺後問道。
王國臣本和客印月對食,這下客印月出宮讓他一下心裏沒了寄託,多次上門要求重續前緣,客印月不堪其煩,這一切都在東廠的監視之下。
“皇上,您都知道了?”客印月問完見葉響不迴應,心一想,這大內風吹草動又如何能瞞得住如今唯一的主人呢,便不自然的起身回道,“出宮前已經給他說過,他……”
客印月不明所以,任蓉蓉知道葉響所指,頭歪到一旁,心裏又默唸了一句登徒子。
對食這種事太祖時禁止過,可是後來又死灰復燃,到現在已經演變到各監掌印等內府太監若說自己沒有對食對象似乎是見丟人的事,和後世炫耀情人、小三一樣。
葉響認爲既然太監自入宮就應該有分寸,既然選擇權利,那就應該捨去虛幻的情慾。待新手淨軍練成後,便可將那些有對食對象的宮女全部逐出皇宮,讓有家的回家;無家又識字的去籌備的店鋪中收銀,幹些輕鬆的工作,然後尋一正常男子嫁了,過正常人生活。
客印月見葉響不解釋,想起王國臣說大內都趕製各種物品,上身便習慣性的微微前傾,試探着問道,“皇上,以後超市的雜貨都由內府供應嗎?”
一股體香襲來,葉響雖爲轉移視線,但餘光還是瞧到客印月胸前尚未撫平的褶皺交領,心裏便覺被什麼堵住,身形便下意識的往後微退,擡頭呆呆的盯着她的眼睛,“爲何有此一問?朕可沒那麼多銀子來興辦實業!內府製造只是拋磚引玉,將來會交由民間的。”
實施國營在後世被證明有其天然缺陷,要不然也就不會提改革開放了。問題有負責經營的官員的貪腐、任人唯親、缺乏危機感和競爭意識等等。
企業從前期投入、採購原料、研究設備、改進工藝、生產管理、組織銷售每一樣都要銀子爲支撐,更重要的是葉響根本沒有那麼多信任且有能力的人去主持經營。
所以,除軍工、銀行、能源、暴利、恤政等關鍵性產業外,日常消費品還是交由民間進行市場經濟好了。朝廷應該把精力用在如何避免商人偷稅漏稅和利用各種槓桿調節產業結構上,稅收纔是國之根本,不能捨本逐末。
任蓉蓉將葉響剛纔細微的動作瞧在眼裏,默不作聲。她剛去養性門時,王國臣正拉住客印月不鬆手,客印月的衣服還是她幫着整理的,明明已經收拾好了啊,她不明所以。
葉響想到南京還有一個皇宮,便給客印月打預防針,“大明稅賦主要來自江浙,巴巴可要早做打算啊。”
這是客印月從未想過的問題,被葉響這一提點,彷彿看到了超市在南直賺的盆滿鉢滿的情形,雖然那將不是她的銀子,僅想想也高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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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華殿,剛用過早膳的葉響此刻正端坐在穿殿北的御座裏,聽孫承宗講《大學》。
大行皇帝喪期已過,葉響換上了赭黃十二章袞服以示對日講的重視。
日講也就儒臣專門給皇帝講經史、皇明寶訓,提高其文化修養,助其乾綱獨斷。除常朝、大典和大寒大暑可休息外,日講在每天上午並不中斷,直至學成。
被選爲日講官的有詹事府少詹事錢象坤,左春方左庶子兼軍機處大臣孫承宗,右春坊右諭德周炳謨、魏廣微,右中允李光元,右贊善李標;輔導書法的正字官,分別是內閣中書馮鍵、唐允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