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擷明月 >第四十六章 死心
    “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

    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

    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

    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將琴代語兮,聊寫衷腸。

    何時見許兮,慰我彷徨。

    願言配德兮,攜手相將。

    不得於飛兮,使我淪亡。”

    ……

    今晚的月色還是如同往常,溫柔得使人惆悵,明亮得使人彷徨。它遙遠地掛在天上,卻又似乎伸手便可觸及。它既遠又近,冷淡地看着萬物,卻又在不經意間拂過你的臉龐。

    月亮是多麼難以理解的東西啊。它這樣看着你,看着你,彷彿在對你微笑,你以爲它有多麼喜歡你,可是轉眼間它就背過身去,消失得毫無痕跡。

    月亮是多麼可惡的東西啊。它想出現的時候就出現,吸引你仰望它的光亮,它想離開的時候就離開,一點也不在乎你渴望它留下的目光。

    月亮是多麼狠心的東西啊。它溫柔地對你,也溫柔地對她,它輕柔地照着你,也輕柔地照着她。它是你眼中獨一無二的美景,是天上的宮闕,是暗夜的光亮,是神仙,是精靈,是美,是愛,是心。而你對於它卻只不過是地上萬分之一的生靈,是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一個——人而已。

    “紅燭?”

    紅燭循着聲音看去,原來是二殿下。二殿下還沒有回府嗎。

    “紅燭,你……”

    紅燭方纔聽見有人喊她,便回頭看。不料眼中蘊含的淚珠恰巧滴落。

    “是因爲懷信?”

    “男人都是這樣的嗎?”紅燭轉回頭繼續看着月亮。

    “這樣的嗎?”

    “他一開始對你好,對你笑,對你溫柔,等到你以爲他喜歡你的時候,當你以爲他只是對你一個人好,對你一個人笑,對你一個人溫柔的時候,當你喜歡上他的時候……他就肆意地冷淡,肆意地疏離,肆意地拒絕。當你要狠心離開的時候,他就又出現了,他對你熱情,對你溫柔……”

    “不是這樣的……”

    “當你回去的時候,他會告訴你,你誤會了,他沒有,你誤會了,他可從來都沒有喜歡過你。是這樣的嗎?”

    “不是這樣的!只有不愛你的男人才會這樣。”

    “愛?”紅燭第一次聽到這個字眼。這彷彿是一個很重很重的字眼,一個人間少有的東西。“愛?”紅燭說完剛纔的話激動地淚流滿面。

    “或者說,喜歡,喜歡你的人是不會捨得讓你受傷的。不會讓你彷徨,不會讓你失落,不會讓你猜測和迷茫。喜歡你的人是不忍心這樣傷害你的。”

    “所以……”

    “所以,他根本不喜歡你。從來沒有喜歡過你。”凌岫看着紅燭,看着紅燭停止了抽泣,瞪大了眼睛。

    “你說什麼……”紅燭眨了眨眼,眼淚大顆大顆地從眼眶裏滴下來,猛然間聽到人間最真實的話,雖然震驚,但是眼淚還是沒有立刻止住。

    “你聽得很清楚。”

    “對,很清楚。”

    “既然他不喜歡你,那就算了吧。你也不要再喜歡他了,喜歡別人吧。”

    “你說得容易!”

    “現在你或許做不到,但總有一天你會做到的。”

    “我……”

    “總有一天,你會發現,即使再與他面對面,你也不會有任何心動的感覺,總有一天,他的一舉一動都再也不能撩動你的心絃。”

    紅燭點頭,是的,總有一天,我會再也不喜歡梁懷信的,不管是提到他的名字,還是見到他的人,心緒都會平靜得不起一絲波瀾。

    ……

    雖然燦然嘴上答應了凌岫不告訴任何人,但是,不知怎麼,這事很快就傳開了,即使凌岫根本就還沒有答應燦然。過不了幾天府裏上上下下都知道了這事,美燕和春花兩人的白眼翻得更離譜了。

    “美燕姐,你說這也太快了,你別看紅燭,挺有能耐的呢,就要當夫人了,以後我們該怎麼辦呀,她該不會要找我們的不痛快吧。”

    美燕把手裏的針線一扔,“什麼怎麼辦,她能把我們怎麼樣,就算做了夫人也翻不了天,我照樣叫她對我低聲下氣,你信不信。”

    美燕的氣勢把春花嚇了一跳,“那倒也是。”

    這個消息,紅燭本人是最晚知道的。紅燭一開始只當是以訛傳訛罷了。後來燦然竟然自己親口承認了。

    紅燭聽到燦然這麼說,心中涌上了奇怪的感覺。總覺得這件事不是真實的。

    燦然喜歡我嗎?可是我完全感覺不到他對我的感情啊。甚至紅燭能感覺到某一個瞬間梁懷信對自己的情愫,但是燦然是完全沒有過啊。也許嫁娶本來就與感情無關吧。

    對於燦然說要娶她這件事,紅燭既沒有很高興也沒有很不高興。在王家的時候一位對紅燭很好的李媽曾經跟紅燭說嫁了人就有了屬於自己的一個家,有了丈夫就有了屬於自己的一片天。

    可是紅燭不覺得她的話是對的。娘嫁給了爹,可是爹並沒有給娘撐起一片天空,反而是娘日夜辛勞才使得紅燭和姐姐有片瓦遮身。在紅燭的印象中,爹只會喝得醉醺醺地回家癱倒在地上呼呼大睡或者是拿了家裏的錢和家當去賭,最後卻輸了個精光。娘受不了,改嫁以後,紅燭和姐姐被扔到了叔叔家,叔叔把姐姐不知賣到什麼地方去了,又把紅燭賣到了王家。對家這個字紅燭已經不知道它的含義了。

    當然,在來到這裏以後,紅燭曾經幻想過嫁給玉樹臨風翩翩公子的梁懷信,但經過一番肝腸寸斷後,結局表面這只是一個夢罷了。

    想到了這裏,紅燭覺得意志非常消沉,梁懷信帶給紅燭的挫敗感太大了。紅燭感覺眼前的路雖然不知通往何方,但始終都在走向更加分明的現實。什麼愛情,什麼理想,都是虛無縹緲,不屬於紅燭的東西。

    梁懷信原本就是與自己不會有任何交集的人。他身邊的梁夫人才是他應該會娶的女人的樣子。這一切都讓紅燭清醒了起來,,也終於讓紅燭看見眼前是一條泥濘的小道,再也沒有了希望的分岔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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