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岸邊,在騎兵的圍剿中,已經是強弩之末的角澤士兵們紛紛丟下盾牌和武器,沒有目的地抱頭鼠竄,他們有的跳入河中,有的被騎兵的長槍刺穿咽喉,但更多的人都跪了下來,雙手高舉,選擇了投降。
騎在馬上,一直在大聲指揮的費蘭伯爵臉色鐵青,握着馬繮的雙手不禁微微顫抖起來,結束了,當費蘭伯爵看到那面象徵着角澤的藍色大旗被砍倒之後,他就知道了,這場博弈,已經定出勝負了。
苦笑了一聲,費蘭伯爵從戰馬上翻下來,摘掉了腦袋上的頭盔,將腰間的長劍扔在地上,然後安靜地坐在地上,一言不發。
奔流河中,已經衝進了城門的角澤士兵此刻都有些茫然,剛剛還熱血衝頭的衆人現在都冷靜了下來,城門距離河岸只有百米的距離,對面發生了什麼,所有人都歷歷在目。
大王子克拉倫斯站在城牆下,用手中的長劍撐着身體,目光望着身後的河岸,當他看到自己的軍隊被銀色的騎兵如同割草一樣捕殺,看到大片大片的人跪倒在地上,舉起雙手,看到那面藍色旗幟倒下,連一向強硬的費蘭伯爵也放棄了抵抗時。
終於,一絲疲乏從身體深處涌上來,支撐信念的最後一絲力氣也用完了,這一次,他輸了。
深深吸了口氣,克拉倫斯靠在身後的城牆上,臉上的失望溢於言表,這位曾經意氣風發的大王子此刻就像是一個失意的乞丐。
承認失敗還是就此結束生命,御前會議那羣人,包括那個老狐狸夏佐克萊斯特會怎麼樣對待自己呢先投入大牢,然後戴上一個叛國的罪名,關上一段時間,最後將自己放到絞刑架上,處死嗎
或者說,將自己流放到到北方冰天雪地的荒原上,再派上幾個騎士,監視自己,直到生命結束,對了,幾個月前,不是有一位菲斯特家族的三公子被封到北方了嗎,不知道那時候,他是什麼心情
喊殺聲中,大王子克拉倫斯就這樣靠在城牆上,思緒不受控制地漂浮,他甚至想到了小時候,經常和幾位兄弟在奔流河中抓魚的時光,但是誰能想到人會變得這麼快呢,曾經親密無間的兄弟現在已經兵戈相向了。
呵呵,克拉倫斯苦笑了一聲,然後拿起長劍,想要對着脖頸奮力一劃,但剛剛橫起來的長劍卻被旁邊幾名親衛擋下來。
“殿下,我們護送您撤退,”幾名親衛奪下克拉倫斯手中的長劍,然後將他背起來,在幾十名士兵的簇擁下,這隻突圍小隊揹着王子朝着城外突圍而去。
克拉倫斯也不掙扎,他彷彿石化了一樣,連表情也沒有,只是任由着手下的親衛將他揹着。
幾刻鐘之後,慘烈的戰爭落下了帷幕,晶水堡城牆下,以及奔流河兩岸,所有還活着的角澤士兵全部選擇了投降,大片大片穿着藍色盔甲的士兵跪在地上,放下了武器,高舉着雙手。
結束了,歷時五天的王都圍城戰以大王子克拉倫斯的失敗告終。
克拉倫斯平躺在浮橋上,既不動,也不說話,眼神裏也沒有光彩,如同被剝去了靈魂一樣。
旁邊,包圍着他的大隊騎兵忽然緩緩散開,留出一個窄窄的通道,人羣后面,一個騎着白馬的男子緩緩踱了過來,他全身銀盔,胸前華貴的錦帶上繡着塞西爾家族的徽記一隻白色的公羊。
他就是彌辛克塞西爾,峽谷之主,王國東部的守護者,執掌塞西爾家族的偉大公爵,儘管已經年近六十,但這位公爵的身體看起來依然健碩無比,嘴角上,特地留出的兩撮鬍鬚微微翹起,與頭盔上用白銀打造的公羊之角相得益彰。、
一週前,在接到自己的好友夏佐克萊斯特的密信後,彌辛克就召集了峽谷西面所有的騎兵,日夜兼程,趕向王都,但爲了不被敵軍的斥候捕捉到消息,彌辛克這一路都儘量繞開大道,而選擇走崎嶇一些的小路,這也是爲何,足足耗費了近一週才趕到王都的原因,所幸,一切還來得及。
彌辛克騎着馬走到浮橋邊,看着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大王子,翻下了馬,微微的行了一個貴族之禮。
旁邊,在彌辛克下馬的一刻,所有的騎士都齊刷刷的從馬上跨下來,半跪在地上。
“殿下,”彌辛克看着克拉倫斯,淡淡地呼喊了一聲。
但大王子沒有任何反應,只是安靜地閉上了眼睛,顯然,已經淪爲俘虜的他不願意面對眼前的這位公爵大人。
“將殿下帶到”彌辛克思索了一下:“帶到他小時候的寢室,或許他只是想好好睡一覺,”
“是,”幾名騎士,迅速動身,從地上擡起了克拉倫斯。
“公爵大人,這些投降的士兵怎麼處理”彌辛克後面,一位將領問道。
“先關起來吧,”與剛纔面對大王子的態度不同,這一次,彌辛克的語氣明顯冷峻了很多。
得到命令,峽谷的士兵很快動了起來,而彌辛克則重新騎上戰馬,望向了浮橋對面的晶水堡,上一次他來這裏,還是十多年前,這麼多年過去了,這座雄偉的城堡還是如此美麗。
駕~~
彌辛克揮動馬鞭,騎着戰馬跨過一具具屍體,順着沾滿血跡的浮橋,踏入了晶水堡中,城頭塔樓中,夏佐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久違的笑容,正如多年前所言,王國的命運再一次被兩人改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