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若本還想着莫子聰會幫忙把餘思淼給扛上樓去，沒想到他還真說走就走，臉色愈發耷拉下來。
這個榆木腦袋！
餘思淼又開始哭了起來，這一路回家，她都不知道流了幾次眼淚了，韓若只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哄孩子一樣哄着她，好不容易把她扶進了電梯裏。
“韓總，我真的好羨慕你，那天他喝醉了酒，也只叫你的名字……”
餘思淼又含糊不清地說了一句。
“小余你也很好啊，他一定會發現你的好的，知道了嗎？”韓若安慰她。
“不，我不好，我一點都不好。”
韓若幽幽嘆了一口氣，這小姑娘年輕又漂亮，名牌大學畢業、家境也是小康，前途不可限量，何必如此妄自菲薄？
只是冷毅他……
莫子聰一個人開車回去，他對海城的道路不夠熟悉，晚上又辨不清方向，開了沒多久就走了岔路，竟繞不回去了。
偏偏韓若這輛車上的導航系統他第一次用，不太會用，只能暫且把車停在了路邊，先研究一下再說。
車停了不到五分鐘，突然有人過來敲了敲他的車窗。
莫子聰疑惑地打開窗戶，看見了一張熟悉的面孔。
陸觀年。
先前在週年慶酒會上，韓若已經向他介紹過這位陸董事長，不是個好惹的善茬。
不過，陸家和莫氏集團之間的那些糾葛恩怨，韓若還沒來得及告訴莫子聰。
他下意識地警惕這個人，說道：“陸董事長，好巧。”
“不巧，我讓司機一路跟着你。”
莫子聰握着方向盤的手頓時緊繃起來。
“莫少跟老夫那麼多日子沒見了，不下來敘敘舊麼？”
陸觀年靠在他的車窗上，一臉和藹微笑。
要不是韓若一早就讓莫子聰要警惕陸觀年這個人，恐怕他早就被眼前這個中年男人的笑臉所麻痹了。
但他還是選擇了下車。
他不想在這個時候節外生枝地惹出什麼事情，但是對方都站在他的面前了，他也不怕事情找上門來。
“陸董事長，這麼大晚上的找我，有何貴幹？”
“你從前都叫我一聲陸伯父，如今改口倒是改得生疏。”
陸觀年從口袋裏摸出一支菸來，點燃了後，緩緩吐出一口菸圈。
“我們兩家以前可是世交，你與我女兒的關係也很好，你都不記得了嗎？”
莫子聰下意識地將手插進了口袋裏，摸向自己的手機。
他有些緊張，想發信息讓韓若過來。
韓若先前就告誡過他，儘量不要讓旁人知道他失憶的事情，如果遇到處理不好的麻煩，就給她打電話，她會來處理。
不過，現在的情況，應該還不用去麻煩韓若。
他靜靜盯着眼前的中年男人，想知道他究竟要做什麼。
陸觀年悠遊笑道：“子聰啊，你別緊張，我知道你記不得從前的事情了，我就是想幫你回憶一下。”
“回憶什麼？”
“回憶一下，我是誰。”
莫子聰對他戒備得很。
他是誰？他不是莫氏集團的競爭對手嗎？先前週年慶上的鬧劇，他就是始作俑者之一。
不過，陸觀年話裏深意，顯然不止於此。
“一家人？”
“我帶你去一個地方，你就明白了。”
陸觀年示意他上自己的車，莫子聰猶豫着要不要上去，對方已經笑了起來：“堂堂莫氏總裁，如今倒是膽子比娘們還小了，你放心，綁架勒索的事情，姓陸的還沒那麼蠢。”
莫子聰見他不過是個瘦弱的中年人，車上也只有一個開車的司機，他好歹也是海城有頭有臉的人物，那等下三濫的事應該幹不出來。想來不會有什麼危險，於是半信半疑地跟他上了車。
車一路疾馳，停在了一家醫院門口。
不同於平常的醫院即便在夜裏也燈火通明，這家醫院，不僅地理位置偏僻，大門口還只有保安室亮着一盞昏黃的燈。
藉着汽車前照燈的燈光，莫子聰看清楚了醫院門口的幾個大字：“海城市第七人民醫院精神衛生中心。”
是家精神病院？
帶着滿腹的狐疑，莫子聰跟着陸觀年來到了住院部大樓。
登上電梯，走廊裏靠北最角落的一個病房外，陸觀年停下了腳步。
這間病房跟普通病房不同，鐵門鐵窗一應俱全，房門緊閉着，只要靠近窗口，就能看見裏面的情況。
莫子聰看見，病房裏坐着一個女人。
女人穿着寬鬆肥大的病號服，整個人瘦得皮包骨頭，連面容都凹陷下去。
她長髮披肩，看着有些凌亂，坐在牀沿上晃盪着兩條腿，口中還唸唸有詞。
陸觀年塞給醫院的護士一個大紅包，那護士也沒有同意打開房門外的鐵柵欄，只給他們打開了一扇窗戶。
“琉璃，過來，爸爸在這裏。”
陸觀年的手微微顫抖，抓着鐵欄杆向病房裏的女人招了招手。
陸琉璃應聲走了過來，嘴裏的唸叨一直都沒有停。
等她走得近了，莫子聰才聽清楚，她說的是自己的名字。
陸琉璃猛然擡起頭來，露出一雙陰森詭異的眼睛，在看清楚了莫子聰的面容之後，發出了巨大的尖叫聲。
莫子聰被她嚇了一大跳，下意識退後了兩步。
“子聰，子聰真的是你嗎？你是來救我出去的嗎？你快救救我！”
陸琉璃開始猛烈地敲打着鐵欄杆，伸着手想要觸碰到莫子聰的肩膀，但他站得遠，根本就碰不到。
“子聰，你救救我，你一定要救救我！你說過你會跟我結婚的，你只能跟我結婚……”
眼看着陸琉璃又一次情緒失控，護士顧不得其他，掏出鑰匙打開了鐵柵欄門衝了進去，往陸琉璃的身上紮了一陣鎮定劑。
打完針之後的陸琉璃立刻就安靜了許多，在護士的安撫下躺回了牀上，口中仍然唸唸有詞。
莫子聰在病房外聽得清清楚楚，她說的是：“你說過你會娶我的。”
他心中狐疑不已。
這又是哪裏來的瘋女人？
陸觀年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啐道：“我女兒病成了這樣，卻還是心心念念着你的名字，我知道琉璃她做了錯事，我不求你能原諒她，她這輩子也就這樣了，只是，你就算忘了一切，也不該忘記她的這一片真心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