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不可能，如果他是記起了什麼事情，絕不會用這樣的眼光看着她。
他目光在她身上逡巡，盡是探究意味，彷彿要把她給看穿一般。
韓若心中坦蕩，自然不怕他審視，可眼前這個男人的目光太過冰冷，就像是在看着一個陌生人一般，讓她覺得心涼。
“陸琉璃……誰告訴你的？”
“看來，她曾經是我未婚妻的事情，不是假的了。”莫子聰心裏一沉。
“莫大總裁那麼有名，網上隨處都能搜到你的新聞，我原本就沒打算瞞着你。”
“那你爲何從來不向我提起她？”
韓若只覺得他的問題可笑，“你從未問過，我又何必去提一個大家都討厭的人？”
然而這個理由，並不能說服莫子聰。
“既然我討厭她，那當初我爲什麼會跟她訂婚？”他咄咄問道。
“因爲她騙了你。”
莫子聰向她逼近了一步，繼續逼問：“那蘇安然呢？我又是爲什麼要跟她取消婚約？也是因爲你嗎？”
他竟然這樣疑心自己，韓若心裏頭一陣陣發冷，連脣角都泛起苦澀冷笑。
“是啊，蘇安然也騙了你，不管你信不信，反正你喜歡的人就只有我一個。”
這樣說的自信，韓若還是有的。
可是，莫子聰不信。
他對韓若的疑心越來越重。
誠然，他並不願意相信眼前的這個女人真的是如陸觀年所說的一般有目的接近自己、圖謀莫家家產的人，可是……
他的夢裏，還有一個人。
韓若見他默然，也不想講話題扯遠，儘量心平氣和地跟他談判：“總之，不管怎麼樣，沐陽都不能被調走，請你收回成命。”
沐陽不僅是韓若這一年在公司裏的左右手，更是從前莫子聰最信賴的朋友，現在，他只因爲一點似是而非的疑心，竟然就要調走他，她不能接受。
“你這樣，只會讓公司的老員工都寒心。”
“我知道沐陽很好，所以我給他升職，有什麼問題？”
韓若只覺得他不可理喻地固執。
從前的莫子聰也不喜歡聽別人的意見，但是那時候他總是有道理的那一個，不像現在，完全是無理取鬧。
“你的疑心病怎麼會變得這麼重？沐陽留在總部，是爲了你好。”
韓若覺得十分失望。
這根本就不是她記憶中的那個莫子聰。
“你口口聲聲說讓沐陽留在總部是爲了我好，究竟是爲了我，還是爲了你？你喜歡我，究竟是因爲我是莫子聰，還是因爲莫氏集團？”
空氣彷彿凝滯了一般，兩個人對峙了許久，良久，莫子聰才坐回了自己的辦公椅上。
韓若梗着脖子道：“我不知道你哪裏去聽來的這些亂七八糟的話，總之，我問心無愧。”
他臉色陰沉，比起韓若漲紅着臉極力忍耐怒氣，莫子聰看起來更像是一座漂浮於海面的冰山。
他表露出來的冷漠只是海面上的一角，而真正的疑心，潛藏於深海低處，輕易無法撼動。
莫子聰依舊不肯點頭，“他能力再強也只是一個員工而已，難道集團總部離了他還不會轉了嗎？”
“你就這麼把沐陽調走，你一定會後悔的！”
話雖如此，但把沐陽調去子公司的事情，莫子聰始終不肯鬆口收回成命。
韓若是軟硬兼施把什麼話都說盡了，也沒讓他改變主意，兩個人最終還是不歡而散。
就連沐陽自己，在事後韓若去找他時，都勸她不要再糾結了。
“總裁如今不是從前那個總裁，他或許有自己的考量和想法，夫人，你不要生他的氣。”沐陽勸道。
“我能不生氣嗎？他這是在針對我，只是連累了你。”
沐陽倒是很想得通，笑道：“我現在不還是莫氏的員工嗎？升職加薪，順便也換個工作環境，有什麼不好的？”
饒是如此，韓若心裏總是不高興。
沒有了沐陽，她覺得自己日常的許多工作都變得不那麼便利了，公司裏不服她的人本來就很多，全靠沐陽的資歷在幫她壓着。
現在莫子聰回來了，高層有眼睛的人都看得清楚，總裁和總經理雖然明面上是一對兒，但卻是面和心不和，總裁似乎有些忌憚韓總經理管着公司太多事兒。
人人心裏都有一個衡量的秤砣，知道這時候該怎樣站隊纔是上上策，韓若在公司裏的工作越來越難以開展。
她敢怒也敢言，但在莫子聰面前，永遠都處於下風。
這天，在莫子聰又一次把她項目組交上去的修改方案否定了以後，她徹底惱火了：“我知道，你現在就是在針對我，你到底爲什麼針對我？”
“韓若，方案不夠完善，我不會因爲跟你的私人關係，就把公事當兒戲。”
莫子聰語聲冰冷沒有一絲溫度。
“我沒有要你公私不分，有問題我可以去改，但這個項目，公司一直以來都是這麼做的，你憑什麼全盤否定？”
“一直如此，不代表一直正確。”
莫子聰如此不通情達理，讓韓若簡直抓狂。
她突然覺得自己很挫敗。
這一年的時間裏，她從一個什麼都不懂的商場小白，逼迫自己迅速地成長爲一個獨當一面的女強人，雖然也有外強中乾力不從心的時候，但自問並沒有拖他們莫家的後腿。
可是他一回來，不僅沒有像從前那樣的溫柔體貼，反而將她過去一年裏幾乎所有的努力，都用一句輕描淡寫的“重做”，全盤否定。
“莫子聰，我知道我的能力及不上你，你就算失憶了，也依然能在那麼短時間裏重新將公司經營狀況摸得一清二楚，我不是你這樣的天才，但是對於莫氏集團，我問心無愧，你不必這樣給我甩臉色看。”
莫子聰微微擡眸，目光不着痕跡地落在她的身上，語聲比方纔還冷上幾分：“你問心無愧，那冷毅又是怎麼回事？”
韓若被他這句話問得一愣，不知道他的話鋒何以轉換得如此之快，明明是在跟他聊公司裏的事情，他卻提起無關緊要的人來，幾個意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