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着韓若微微有些抱怨的語氣，莫子聰心裏一緊，這麼久了，他還是沒有勇氣告訴她事情的真相，只是每次看見她天真無邪的眼睛，他的心裏就疼的要命。
莫子聰頓了頓，努力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輕鬆一些:“傻瓜，你急什麼？反正早晚是要好起來的，醫生說你不算特別幸運，血塊代謝的很慢，可能需要多修養一陣，視力纔會恢復，你急什麼？”
韓若聳聳肩:“那好吧。”她絲毫沒有懷疑莫子聰說的話，莫子聰鬆了一口氣，心卻跟着酸澀的疼起來。
……
莫子聰和韓若永遠不會知道，在距離他們僅僅兩層樓之隔的一間病房裏，一個渾身纏着紗布的女人正躺在病牀上。
她的眼神失去了焦慮，雖然她沒有像韓若一樣失明，但是她的心底裏早就已經失去了活下去的希望。她一動不動，每天只是呆呆的躺在那裏。
門口，護士細細碎碎的議論的聲音傳入她的耳朵:“我不要，你去吧。”
“我纔不，今天護士長明明安排的是你去。”
“趙醫生還說讓你去呢。”
“聽護士長的，輪到你了你就去，我前天已經去過了。”
“哎呀，爲什麼要讓我來做這種事啊？我不想，你知不知道她身上化了膿，每次換藥我都噁心的好幾天喫不下飯，還有，她全身上下都燒的皺巴巴的，都沒有一塊好的地方，噁心死了。”
“噫……你不要再說了，我已經想起我前天給她換藥的時候看到的場景了，天哪！”
“我們兩個是好朋友對吧，你替我去好不好？我請你喫飯。”
“我謝謝你小祖宗，我要是替你去了，你請我喫滿漢全席我都沒胃口了！”
“哎，你說我們要不要騙小娟讓她幫我們去？”
“你想得美？小娟是傻子嗎？上次她已經被我們騙一次了，還會再上當？好了好了你就去嘛，大不了咬咬牙心一橫，反正護士長只給了二十分鐘時間，你再不進去就弄不完了。”
良久，病房的門纔打開，一個年輕的小護士深吸一口氣，像是赴刑場似的走了進來。
看着病牀上的顧朝夕，她的眼睛裏流露出嫌棄的神色。
顧朝夕只覺得心裏一陣諷刺，剛剛她和另一個護士的對話她一字不落的聽到了，也不由得心裏一點一點的向下沉，她的身體已經燒灼的那麼噁心了嗎？
從前，她的皮膚是那麼光滑白皙，顧朝夕從前是一個很注重保養的女人，每次洗澡的時候，她都會將全身的皮膚都折騰一番，甚至拿牛奶洗澡，就是爲了皮膚能更加白皙光滑，可是現在，她怎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曾經光滑細膩的肌膚，現在已經像是爬滿蛆蟲一樣令人作嘔，她看過自己大腿上的皮膚，已經被火燒的皺巴巴的，像是枯樹皮一樣乾癟難看，可想而知她身體的其他部位會是什麼樣子。
小護士將藥胡亂的塗抹在她身上的燒傷上面，她是那麼敷衍，急切的想要儘快完成離開這裏，所以下手自然也是很重的，痛得顧朝夕眼淚差點掉下來。
她咬着牙隱忍着小護士表情傳來得厭惡和蔑視，自己身體上傳來的劇烈的疼痛感，屈辱混合着疼痛的感覺，讓她的眼淚就這樣奪眶而出。
折騰了一番，身體的藥勉強上完了，護士打開紗布想爲她的面部上藥，發現顧朝夕的眼淚已經洶涌。
她皺了皺眉，語氣裏沒有同情憐憫，只有嫌棄:“你哭什麼？你這樣讓我怎麼上藥啊？藥水都會被你的眼淚沖走的。”
顧朝夕的一顆心已經支離破碎，對於他這種愛美如命的女人來說，這樣幾乎就是等同於要了她的命。
顧朝夕的眼淚止不住，護士的語氣越來越不耐煩:“你怎麼這麼麻煩？能先別哭了嗎？你這樣我怎麼儘快上完藥？你很噁心的知不知道？”
小護士氣惱的發泄着心底裏的不滿，剛剛所有的護士將這等爛差事推給她，她就已經夠心煩的了，現在只想儘快結束這一切，可沒曾想顧朝夕竟然不配合。
她心底裏的怒氣更加熾熱，一時間便出口說了極其難聽的話。
護士的話像是磨滅了顧朝夕最後一丁點自尊，她突然發了瘋似的咆哮着，聲音像是乾枯的木頭髮出來的聲音，她掙扎着從牀上坐起來，渾身上下纏着紗布掙扎的模樣，莫名的像個木乃伊一般瘮人。
護士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向後退，顧朝夕伸手從她換藥的小推車裏拿出一把刀子，掙扎着向小護士揮去。
護士尖叫着，還好她躲得快，刀子只是一不小心劃在了她的護士服上，護士服裂開了個口子。
護士睜大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面前這個纏着紗布，尖叫咆哮的女人，一臉的驚恐。
“你……你居然要殺我！”護士心底裏涌上些許後怕的情緒，如果剛剛那把刀真的劃在她身上，那麼後果真的不堪設想。
顧朝夕掙扎着，渾身疼痛的要命，可是此時此刻，她心底裏只有濃濃的恨意，她早就已經不想活了，大不了魚死網破，反正她從來都不想如此悲慘的活在這個世界上。
護士慢慢的回過神，隨即氣急敗壞的奪過她手裏的刀子，尖叫着咒罵道:“你這個女人是瘋子嗎？竟然要殺我？我可是在和你換藥！你這個噁心人的瘋子！”
“滾！滾！”顧朝夕尖叫着，聲音像是摧枯拉朽一般難聽的要命。
護士氣的臉都紅了:“叫我滾？你有沒有搞錯，你以爲我想來給你換藥嗎？你也不照照鏡子看看自己現在是怎樣一副尊容？噁心的要死，你還要我滾？”
護士將心底裏的不滿都發泄給了顧朝夕，她狠狠地勾了勾脣:“哦。對了，我差點忘了，你這些天還沒有機會照鏡子吧，所以應該還不知道自己什麼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