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巔峯 >第1794章 自我警省
    淌入小溪,白鈺發現自己犯了一個很大的錯誤:低估溪水的流速!

    溪水緩緩而流那是給人的錯覺,實際上水面下暗流湍急,沒遊幾分鐘兩人身上衣褲被衝得無影無蹤。

    之前兩人雖進入熱戀階段,但僅限於摟摟抱抱並沒有突破最後防線。乍在水中見到身無寸縷的曼妙胴體,白鈺激動得不能自持,摟着初戀情人又吻又摸。她也無力掙扎任由他胡鬧,身子卻一點點軟了下來。

    溪流裏多了條小魚兒,滑溜地鑽進一簇茂盛水草裏的狹小縫隙裏……

    “啊——”

    初戀情人陡地臉色煞白,指甲深深掐進他後背。水面浮起一縷殷紅,她下意識伸手去抓,卻迅速消失在奔流的溪水當中。

    有些東西,失去就失去了,永遠無法追回。

    溪水之戰短而倉促,兩人在事先完全沒準備的情況匆匆經歷人生第一堂課的洗禮。

    白鈺哪裏甘心,上岸後易地再戰!

    這回改到樹下翠綠的草叢裏,墊上餐布,初戀情人成爲世上最美味的晚餐,靜靜躺着等待他享用。

    他手指從她額前劃過,沿着鼻子、嘴脣、下巴、胸口一路下滑,再下滑……

    驀地,被鐵鉗似的手緊緊握住!

    啊,初戀情人的手哪有這番力量?

    一驚之下白鈺從夢中驚醒,睜眼先看到蜷服在懷裏酣睡嘴角微綻笑意的藍依,再擡頭,竟是眼中噴火、殺機騰騰的藍朵!

    這才發現,自己的手竟然越過藍依伸到了藍朵懷裏,難怪她的眼睛——套用古龍的話說,如果目光能殺人,他已死了一千次。

    “對不起……”

    白鈺簡直暴汗,忙不迭把手往回抽,掙了一下沒掙脫;再掙,這時藍依微微動了一下,藍朵立即鬆手,連翻兩個滾下牀進了衛生間。

    這才發現這場誤會也有其原因:藍依簡直跟自己貼爲一體,而藍朵大概下意識儘可能靠着姐姐,所以三人實質以親密的姿勢睡在一起。

    倘若藍朵讓遠點,手臂再長也夠不着啊。

    藍依還沒全醒,迷迷糊糊問:“幾點?”

    “六……七點……”

    “再睡五分鐘。”

    藍依渾然忘了和藍朵在一張牀上,雙臂摟着他脖子又恬然入夢。

    隔了會兒藍朵出來,眼皮都不擡地徑直躺到那張情趣椅上玩手機。

    喫自助餐時,白鈺找機會捱到藍朵身邊,低聲道:“我爲自己冒犯行爲道歉,我真不是故意……”

    “故意你的手就沒了!”藍朵冷然道。

    “知道我不是故意就好。”白鈺忍氣吞聲道。

    “但不會再有下次,否則伸哪隻手斷哪隻手,聽清楚了?”

    白鈺想除非精神錯亂纔跟你睡一張牀上,沒好氣道:“相忘於江湖吧。”

    值得慶幸的是一夜加緊施工,第二天上午高速公路如期通車,當天下午白鈺便坐到飛往京都的航班。

    看着舷窗外雲山霧海,白鈺陷入深深的內疚和自責之中:懷裏摟着藍依,夢見初戀情人,手卻伸到藍朵懷裏,何等的荒唐!

    與白翎所憎恨的、與外界所詬病的父親之花心,有什麼區別?!

    必須……

    必須要時時省惕自己,潔身自好,在生活作風方面不給任何人留下話柄!

    飛機降落於京都機場,出通道時無意中看到不遠處貴賓通道前呼後擁出來一行人,中間是位戴着鴨舌帽和墨鏡的美女,快步上了停在門口的麪包車揚塵而去。

    原以爲某位大牌明星,旁邊有位男乘客低聲道:

    “好氣派,不愧最當紅美女省長!”

    上高省長明月!

    身邊女乘客接過話碴道:“年紀輕輕就做到一方大員,還這麼漂亮,讓天底下女人怎麼活?”

    “她老公才快活呢……”

    “快活什麼,不知戴多少頂綠帽子……不說了,快走……”

    倆夫婦警惕地瞟了白鈺一眼,推着行李箱快步上前。

    白鈺啞然失笑。

    正如他規勸齊曉曉的潛臺詞,女人混體制除非想過安逸的生活不求上進,要出人頭地其實很難,存在天生的弱勢和軟肋。

    稍有幾分姿色,就會被說成靠身體上位;長得不怎地,那……那確實沒什麼希望。

    據白鈺收集和掌握的信息,父親方晟與範曉靈、明月都無曖昧,不過誰說得清呢?方晟在這方面保密功夫真是世上絕無僅有,就連家庭羣裏Phoebe的媽媽到底什麼身份,都無從知曉。

    回到白家大院,白傑衝外出參加活動,白翎下連隊慰問還沒回京,百無聊賴之下信步來到白昇的小院,見他正湊在臺燈下神情專注地舉着放大鏡看一尊青銅器。

    對這位與世無爭、執著堅持自己信念的舅舅,白鈺發自內心敬重:人生在世不一定非得混得轟轟烈烈、鑄造萬世偉業,而是能夠依照興趣,過自己想要的生活。

    白翎從不象白家其他親戚那樣禁止子女跟白昇接觸,防止受到獨身主義邪惡思想影響,她覺得白鈺骨子裏流淌着方晟的血液,不可能獨身。

    這一點白翎真沒看錯。

    “舅舅又撿漏到啥寶貝?”白鈺笑嘻嘻問。

    “號稱商代青銅爵,爵面紋飾繁縟,器腹佈滿雲雷紋;鋬的內側有兩個銘文,都符合商代青銅爵特徵;另外器形、重量和包漿也沒問題,當場鑑定之後出價5.8萬盤下來了,可是,”白昇皺眉道,“回家反覆琢磨,越看越不對勁……”

    “有啥問題?”

    白鈺的初戀情人讀京都大學歷史專業,古玩方面偶有涉及,連帶着長了不少知識。

    白昇指着放大鏡下扉棱下沿口:“看看這片兒。”

    瞪大眼看了許久,白鈺道:“好像……紋飾上面的包漿跟周圍有一點點色差……”

    白昇將青銅爵固定在桌面,用錘子尖重重一敲,“格噔”,一小塊鏽斑剝落下來。

    一眼看到裏面露的銅胎顏色,白鈺喫驚道:

    “糟糕,老胎新做……”

    白昇沮喪道:“從銅胎顏色看是明代老貨,應該從商代青銅器上移植鏽斑打磨、鑲嵌、加工而成,其欺騙性很強。因爲明代爵不值錢,換成商代價錢翻七八倍哩……他媽的總想着撿漏,結果被人家打眼!”

    白鈺忍住笑道:“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溼腳,收藏哪會一輩子不被打眼?沒事沒事,喫一塹長一智。”

    “關鍵是我他媽的喫多少塹了,也沒長他媽的智!”

    白昇自怨自艾生了會兒悶氣,轉而道,“小寶啊,鑑寶這門學問一定要有所鑽研,名堂深着呢。”

    “哪有時間和機會?非得在國家博物館泡上幾個月,多看多悟纔行。”白鈺道。

    “別把古玩鑑定看得多麼神奇,多麼高大上,其實就是天分加鑽研,我呢鑽研了十多年可惜沒天份,”白昇道,“你學啥都很快上手,古玩一行不如也試試。”

    白鈺失笑道:“舅舅,我在遠離京都的苠原工作,且不說瑣事纏身,整個通榆省都沒有象樣的博物館,怎麼做研究?研究了又有何用?”

    白昇正色道:“小寶,你覺得今後國家在反腐問題上會不會鬆懈?”

    “肯定不會,詹印這套鍾紀委人馬意志很堅定。”

    “反腐愈是深入持續,古玩行業愈會興旺發達,你信不信?”

    “那是,不過跟我……”

    說到這裏白鈺陡地明白過來,“行賄者不敢送現金、房產、珠寶、股份,不敢玩利益輸送,古玩是最好的工具!大大小小領導幹部們以收藏爲雅興,收之無愧,同時又是最好的洗錢渠道!”

    “京都情況不太瞭解,以我這樣三腳貓功夫,在湘江居然也隔三岔五被央企業圈子裏的領導叫過去——名義上叫做賞析,其實就是收到行賄的古玩拿不準真假,又不敢請真正古玩圈大佬鑑定防止走漏風聲,讓我把把關提提意見。”

    白鈺笑道:“豈不知舅舅卻是羊牯級高手。”

    “沒大沒小!”白昇故意板着臉說,旋即笑道,“收藏和炒股一樣,就是被打眼多少次、虧多少錢只有自己知道,在外面都是一套一套把外行唬得一愣一愣。”

    “舅舅怎麼忽悠?”

    “挑好聽的說唄,反正那種級別幹部還不至於淪落到賣古玩換錢的地步,不管真假肯定藏在家裏留給子孫,即便看出贗品我又何必壞行賄者好事,又讓領導下不了臺?‘圓潤剔透’、“古樸莊重”、‘品相完好’等溢美之詞輪番轟炸,最終皆大歡喜。”

    聽到這裏白鈺卻笑不出來了,想到父親方晟在晉西大刀闊斧整治造假產業,嘆道:“魚龍混雜,古玩淪爲行賄利器價格虛高,非真正藏家之福,更容易滋生造假行業死灰復燃。”

    白昇道:“想遏制這種圈文化的前提是進入它,否則始終在外圍打轉;還有,眼下官場探討古玩已成爲時興文化,跟以前的茶文化、玉文化、養生文化等差不多。”

    “舅舅指點得對,我要花功夫學習,”白鈺聽得心動,鄭重地說,“怎麼入門呢?”

    白昇思忖有頃,道:“你文科底子好,歷史、地理、古今中外史實瞭然於心,就是優勢;古玩行當涉獵廣泛,你可挑最主流的瓷器加以研究……給你一年時間,明年春節再回家找我。”

    “好,多謝舅舅點撥。”白鈺道。

    很簡單的一句話,白昇不知想起了什麼定定看着這位外甥,良久長長嘆了口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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