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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199章陳年佳釀

    “各位——”

    方晟目光炯炯有神掃視席間客人們,朗聲道,“今晚聊備水酒一杯,邀請各位前來共飲!的確水酒,但也是好酒。那晚,小婷陪我一路來到此地,算作提前安排好的安全屋吧——京都雖大卻沒有我方晟立足之地,之後在此隱居期間潛心讀書、釀酒,書讀了不少,釀酒水平也突飛猛進……”

    燕慎微微頜首,心知方晟所謂讀書、釀酒實質是逃避失蹤後官方與影子組.織強力搜索,那段時間不宜到處亂跑。

    “後來我選了一缸釀得最好的埋在屋前樹下,發誓將來出山之時開壇暢飲,喏,也就是今晚各位喝的二十年陳釀,很香吧?”

    方晟微笑舉碗道,“來,先幹半碗!小婷幫我監督,誰都不準剛開始就偷懶!”

    樊偉深吸兩口,喝道:“果然很香!”

    衛君勝、陳皎、燕慎等老酒友沒得說;白翎、樊紅雨、徐璃等方晟的女人們個個大酒量也不怯陣;愛妮婭雖多年滴酒不沾,也破例仰頭喝了半碗。

    “嗬,個個雄風不減當年!”

    方晟豎起大拇指誇道,“隱居此地期間,我對從正二十多年經歷做了回顧梳理,細細掰開來推敲琢磨,收穫很多感悟。我並不是完美的人,犯過很多錯誤,惹禍不少禍端,四處樹敵埋下隱患;我自詡官場先鋒,衝鋒陷陣征戰殺伐,打破體制潛規則、滌清貪污腐敗、剷除深藏在組.織裏的蛀蟲,惡名遠揚,觸動傳統勢力、保守派系、利益集團基本盤,因而成爲衆矢之敵……”

    燕慎脫口驚異道:“噢,老方那晚失蹤與影子組.織無關?”

    今晚這頓酒宴雖說舊友重逢,氣氛卻有些怪怪的,一方面兩位前五常出席,也就方晟鎮得住場子換其他任何人都不行;另一方面在座都與方晟交情匪淺,可相互之間關係一言難盡。

    唯獨燕慎地位超脫,無拘無束,想到什麼說什麼。

    方晟笑笑,道:“多方因素促成,也包括影子組.織,這個待會兒我要細說。其實,今晚並非我出山的最佳時機,略略早了些,但時光荏苒歲月如梭,正陽病故讓我意識到死亡纔是我們這班人最大的敵人,再不及時把各位叫到一起聊聊,很多事實與真相將會永遠湮沒,留在世間的只剩下無盡的謊言。”

    “寫回憶錄的重要性就體現出來了,”衛君勝笑着連續指指,“妮婭、華傑堅決不寫;紅雨據說寫了一半擱下了;徐美女初稿出來了吧?已經刪掉7萬字……”

    “君勝認爲重要怎麼沒寫?”愛妮婭反問道。

    衛君勝笑哈哈道:“想想徐美女的分寸都刪7萬,我要如實寫出來恐怕整本書只看□□了。”

    席間都懂他的意思,頓時笑作一團。

    方晟再度舉碗道:“來來來,乾了這碗!第二碗開始喫菜,小婷繼續監督。”

    陳皎細斟慢飲慣了,喫不消猛酒,當下皺眉道:

    “大樹底下埋的那缸酒得分四五壇吧,慢慢喝來日方長,這麼快我馬上就得申請離席了。”

    方晟略加沉吟,道:“不瞞各位,今晚這頓酒既宣告我方晟重新出山,又是正式退隱江湖的告別宴,明天……我即將奔赴海外某個小島歡度真正的養老時光!”

    “啊!”

    別說衛君勝、陳皎、燕慎驚得眼珠子快瞪出來,就連愛妮婭、徐璃等都滿臉詫異看着他。

    按他們的想法,也是之前一直的說法,即方晟出山之日就是真相大白、大功告成之時,應該大肆慶祝、痛快淋漓洗清多年冤屈與不平纔對,怎會……怎會華麗出場即是落幕的絕唱?

    那樣的話,隱姓埋名二十多年有何價值?

    那樣的話,出不出山又有何意義?還不如直接出國養老呢!

    彷彿看出他們的疑惑,方晟含笑道:

    “先喫菜,光顧着說話菜都涼了,嚐嚐小婷的手藝,尤其顛勺的絕活兒非得手底下有些基本功……所有疑問今晚都將解開,都別急。”

    衛君勝到底性情中人,大咧咧夾了幾筷子菜,直截了當道:

    “過去那些事兒你遲早會說,無所謂;我就想知道老方遠赴海外定居,都有誰陪着一塊兒去?還是隻有魚小婷?”

    此言一出,席間氣氛頗有些尷尬,尤其樊紅雨筷子停在半空,霎時忘了準備夾哪道菜。

    方晟也沒料到這位某個方面堪稱同道中人的傢伙如此沒遮沒掩,苦笑道:

    “考慮到出國後基本不會回來了,喝完酒我會徵求……徵求意見,邀請加自願,不過……”

    “不過多些伴兒,偶爾方便湊牌局而已,”衛君勝涎着臉笑道,“我不信你老方現在還能生龍活虎。”

    鬨堂大笑。

    方晟臉皮已經夠厚了,還是被衛君勝說得又窘又惱;魚小婷作勢要扔酒碗;燕慎笑得連呼“不行了不行了”直揉肚子。

    白翎冷着臉道:“好啦,言歸正傳!今晚主題可不是說相聲!”

    方晟緩頰道:

    “活躍下氣氛嘛,因爲話題太沉重。說到那晚失蹤,恐怕所有人包括在座各位腦子裏首先騰出三個字——爲什麼?無數個爲什麼,對吧?其實在此之前很漫長的時間裏,已經有種種跡象暗示必然結果,只是我渾然不覺,一直活在自己的夢想或者錯覺裏面。”

    “那倒不是,老方的呼聲和影響力在那時無與倫比。”牛博士道。

    方晟微微搖了搖頭,轉而道:“漢增先說說當年傅老私底下的真實想法,時過境遷,都可以解密了。”

    燕慎恍然大悟。

    開席前好幾位見到冉漢增都有些詫異,因爲他與方晟的私交、與黃海系等聯繫遠不如其他客人。

    原來冉漢增受邀的作用在於證明一些事。

    “確如老方所說,是到解密的時候了,”冉漢增帶着若有若無的笑,“我叔叔有三句話,第一句曾當老方的面說過,即老方跟體制內主流不同,有很獨特、很曲折的出身和經歷,接地氣、善於傾聽、始終把人民利益放在首位,很難得,我們黨,我們革命隊伍,我們龐大的管理體系需要這樣的好乾部。”

    “很多老一輩領導都表達過類似意思。”衛君勝道。

    冉漢增道:“第二句單獨跟我說的——小方不進局天理難容,劣幣驅逐良幣現象決不能在我們幹部遴選過程中發生!第三句是手術前一天,大概對病情不樂觀吧講了些相當於臨終遺囑,其中提到——有些領導覺得小方會讓國家正局失控,杞人憂天!”

    說到這裏他長吁口氣,“就這三句,一字沒刪一字沒改。”

    方晟接過話題道:“感謝漢增提供第一手真實資料!傅老一直以來對我關心有加,屢次出手相助,手術前把劉老的手機號碼給我……當時各方包括我在內都覺得傅老視我爲接任劉老的人選吧?從後兩句看得出,傅老並沒有那樣的想法,頂多就是進局,況且還有領導擔心我讓正局失控,傅老爲首京都元老的態度是大前提。他們愛才、惜才、護才,希望優秀幹部少受挫折,爲國家人民多作貢獻,但不存在隔兩代指定誰,其出發點跟普通老百姓想象的壓根兩碼事。”

    “能夠進局也不錯啊,後來爲什麼急轉而下?”燕慎問道。

    方晟問道:“下面輪到陳兄,令尊在五常期間可曾提及我的任用問題?”

    陳皎道:“此事我多次詢問,家父始終否認,至少在五常公開層面沒提過;關於幹部培養問題,桑老明確說一代管一代,意思是不會插手劉老以後的梯隊建設。”

    “好的,關於桑老,”方晟繼續問,“沒有誰比他女兒更有發言權吧?”

    所有目光聚焦之下徐璃沉着道:“利用今晚場合順便解一段陳年舊案,也算幫家父和自己洗清不白之冤吧。那次逼婚,於家父、於我都非常不光彩,給方哥也造成很大困擾,但其實不得已而爲之。隨着大換界臨近,方哥出任申委書計可以說毫無懸念,再往後進局也順理成章,引得京都各方勢力焦躁不安,如傅老所說擔心他導致正局失控!確實的話,縱觀其時局面沒人能夠抗衡方哥,進局後怎麼形成權力制衡?更不用說位列五常!今晚在這兒當面問君勝、妮婭,二位敢跟方哥吵架、抗爭、對峙嗎?”

    愛妮婭默然不語。

    衛君勝笑着擺擺手:“不作假設,不作假設哈。”

    “家父掌握到的信息——與陳老一樣也沒人在他面前提過,不過到五常層面和高度,可以掌握外人難以想象的東西——多股勢力打算阻止方哥進局,更遑論入常,達成的共識是越往後難度越大越容易引起轟動,不如申委書計期間搞掉他!”

    徐璃還沒說完,牛博士義憤填膺道:“太荒唐,太荒唐了!”

    “家父斟酌再三,拍板黨.校培訓結束時上演一出逼婚大戲,”徐璃娓娓道,“家父料定以方哥的性格肯定不從,但無論如何,哪怕戴頂挾私泄憤的帽子必定能狙擊方哥提拔申委書計,此後就在中原當十年申長隨便怎麼折騰也無妨,反正目的達到了。真是萬萬沒料到傅老生前留了招棋,劉老礙於情面出面阻撓,家父……家父即將把權力移交給他,還能多說什麼?造化弄人吶!”

    方晟輕鬆接道:“也不算最壞的結局,人生魅力在於不可預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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