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巔峯 >第1754章 天要下雨
    喫過晚飯外面又下起了大雨,苠原地區受南方熱帶風暴影響比較大,比內地提前進入汛期,每年到這個時節山體滑坡、泥石流、危房倒塌、莊稼林地被淹都是家常便飯,指揮搶險救災工作成爲鄉里的主旋律。

    傍晚簡剛下達緊急命令要求蹲點領導務必在天黑前趕到村部,及時組織村組幹部到危房戶、低窪地實地瞭解情況,做好防災和疏散工作。

    白鈺被簡剛很陰險地安排到最容易出事故、上次已領教過的荊家寨村,尤德山又說車子實在太緊張。這回白鈺不怕了,一個電話打到派出所,趙天戈爽快地兄弟親自開警車送!

    不料剛準備動身就接到報告,那邊已發生大規模山體滑坡,道路被堵了三公里之長。因爲雨勢不減,山上落石嚴重且有爆發泥石流的預兆,交通部門暫時不敢派人搶修,必須等雨完全停下來後才進場。

    這下子,白鈺反而不用去了。

    聽到尤德山彙報,簡剛覺得心裏有點堵——老天爺都在幫那小子,還有沒有天理?

    滂沱大雨下得讓人憂鬱,白鈺便獨自呆在辦公室檢查賬簿。

    手機響了,藍依要求視頻通話,接道後卻不說話,雙手托腮安靜地看着他,眼睛瞪得渾圓。

    “工作太多,必須加班加點。”白鈺強笑地解釋道。

    這只是一方面,另一方面還是心中有愧,感覺對不起藍依,甚至——他內心深處並不排除負責到底,真娶琴醫生爲妻的想法。

    藍依說:“你已連續加班好幾天了。”

    “是哎,要不是山體滑坡這會兒我已跟趙天戈到了荊家寨,沒辦法,事情太多。”

    “那你開着視頻,我陪你加班。”

    “好吧,累了就睡,別硬撐。”白鈺笑道。

    今晚白鈺檢查的賬簿非常重要,正是之前在荊家寨村沒找着,據稱送到鄉里封存的扶貧賬簿。白鈺連續催促了五六天,邱彬終於在落滿灰塵的檔案室角落裏翻了出來。

    邊前後對照邊按計算器邊在筆記本上劃劃寫寫,聚精會神連續看了三個多小時,輕輕吐了口氣再看手機屏幕,藍依已伏在沙發上睡着了。

    充滿憐愛地盯着她看了許久,輕輕嘆息,白鈺擡手關掉視頻,信步站到窗前神情漸漸冷肅起來。

    憑在京都大學積累的學識,以及在會計事務所的實習經歷,他有足夠把握判斷這套賬簿——

    是人爲做的假賬!

    就好像一道算術題你已經知道答案,然後按步驟向前推算過程似的,每個環節都透着虛假和做作。

    誰做的假?

    從略有些褪色的筆跡和泛黃的紙質來看,起碼不是現在邱彬爲敷衍自己臨時爲之,應該去年就發生了。

    事情愈發蹊蹺。

    好端端的村主任突然得病死了;他經手的扶貧賬簿被要求送到鄉里保管;鄉里保管的卻是套假賬!

    荊家寨那位王主任,小道消息說靠王志海的關係當上村主任的,這使得他的死更蒙上一層不明不白的迷霧,讓人總覺得裏面有些什麼,又說不清到底是什麼。

    再想,論壇上傳聞包育英在財政局長位置上*副***失敗,也在鄉鎮財政所扶貧資金使用分配問題上翻的車,包育英主動要求到苠原工作,隱隱約約也有些瓜葛。

    苠原,如同雨幕中的街道,連輪廓都若隱若現,根本看不清哪兒是房屋,哪兒是樹木。

    撐着傘回到宿舍已經夜裏十一點鐘,梳洗完剛準備上牀,突地有人敲了下門。白鈺懷疑雨聲太大是不是聽錯了,躡手躡腳湊着貓眼向外看,外面黑糊糊一片。

    手機響了,裏面竟是琴醫生的聲音:“是我,開門。”

    一哆嗦,趕緊打開門,琴醫生迅速閃身進來,除掉雨衣,淡栗色頭髮蓬鬆着,臉色蒼白而緊張,胸口急劇起伏,一動不動看着他。

    “琴醫生……”

    白鈺被她看得心頭髮毛,暗想她該不是越想越後悔,受壞人慫恿打算告發我?都承諾娶她了,還不夠嗎?

    “我幾天幾夜沒睡好覺……”

    琴醫生終於開口道,陡地突然上前用力抱着白鈺,冰涼無比的嘴脣重重壓在他臉上,突然又一口咬住他肩膀,疼得他險些叫出聲來——

    “你害死我了,真的害死我了!”

    她哀怨地說道旋即又堵住他的脣,火熱靈巧的丁香游魚般探了進去。

    男女之間就是這樣,一旦突破防線,關係便發生質的變化,只會沿着既定軌道單方向滑行,再也不可能回到過去。

    火焰一點就燃,白鈺反手摟住她的蜂腰悄聲道:“我……我好像餘毒又發作了……”

    “關燈。”她低聲道。

    宿舍裏立刻漆黑一團,黑暗中只聽到琴醫生象上... 醫生象上次那樣短促地呻吟一聲,後面的聲音便被轟隆隆響雷和密密匝匝的雨聲所掩蓋。

    不知何時,曲終人散,春掩殘香滿席。

    “你很老練,老司機級。”

    “承讓。”

    “之前有過幾個?”

    “無。”

    琴醫生伏在他胸前咬了一口,他倒吸涼氣“噝——”,連忙說:

    “往事不堪回首。”

    隔了半晌,她幽幽道:“我有兩個,大學一個,還有前夫——新婚之夜沒見落紅大概也是他耿耿於懷,之後導致離婚的原因吧。”

    “你這麼好,是他們的損失。”

    這會兒說的“好”自然有特殊含意,她嫵媚地白了他一眼,道:“也因爲碰到你才如此……那天夜裏你那一下進去時,我就知道完了,邪惡的潘多拉魔盒被你打開……”

    “爲什麼?”

    “明知故問!不然我也不會思想激烈鬥爭幾天幾夜,還是不顧廉恥地冒雨找你!”沉默良久,她悠悠道,“藍依有福了,但第一次要小心點,別嚇着人家純潔的女孩。”

    白鈺俯身過去,緊挨着她的臉龐道:“說真的琴醫生,嫁給我吧!我們已有了事實,通過兩次也培養出了感情……”

    “可我不甘心啊!”

    琴醫生微微笑道,“我不想在苠原了,也不希望未來老公是領導幹部,最好……也是醫生,在牀上都能探討學術問題。”

    “不是,琴醫生,我的意思是……”

    “別說了,”她掩住他的嘴,道,“今晚你已完成了贖罪之旅,也成功讓我徹底蛻變成很壞但很快樂的女人,對我來說足夠了。”

    白鈺失望地說:“你,你還想考博啊?”

    “不然呢?我不喜歡姐弟戀,何況是先上牀後戀愛的模式,寧可上牀-上牀-再上牀的循環模式。”

    “琴醫生——”

    隔了會兒白鈺擁抱着她問,“剛纔你說贖罪之旅已經完成了?我怎麼覺得才走了一半?”

    琴醫生一愣,伸手探了探卟哧笑道:“真有你的,這麼快就恢復了!別再賴餘毒,你本身就是大禍根!”

    宿舍裏又春意盎然起來……

    琴醫生本想夜裏就走,兩輪激情過後全身酥軟得沒一絲力氣,別說下牀直立行走,手指頭都動彈不了,只得與白鈺相依偎着入眠。

    清晨五點多鐘,鬧鐘一遍又一遍響了十多分鐘,琴醫生才軟綿綿掙扎着起牀,吻了吻仍在酣睡中的白鈺,藉着昏暗天色掩護冒雨離開。

    陰陽交泰,白鈺頓覺得遍體舒暢,全身上下彷彿使不完的勁,也對夜晚有了更多期盼。

    通常這種事開閘之後便綿綿不絕,不可能消停。

    然而連續兩晚琴醫生都沒來,忍不住打電話詢問,她淡淡說喫頓大餐就飽了,我要把狀態調整過來認真複習,等需要時再去找你。

    白鈺聽得滿不是滋味,覺得自己在琴醫生心目中並沒有佔據到想象中的位置,好像……好像倒成爲她減壓放鬆的工具似的。

    不過反過來想,既然琴醫生不願嫁給他,又一心離開苠原,保持距離避免過於親密恐怕是最理智最現實的選擇吧。

    這一點,有過一段失敗婚姻的琴醫生要比白鈺看得更透徹。

    颱風伴隨的大雨終於停息,蹲點的鄉領導們陸續回來,照例又帶了一大疊受災損失統計表和救助申請表,全部堆到白鈺桌上。

    關於受災補償問題,白鈺也深感無語。

    以他剛到苠原就蹲點的蘆溝村爲例,有五戶人家住在山體結構相當糟糕的山坳深處,房屋建得也不結實,下點雨就淹、刮點風就搖搖欲墜,經常發生落石或山體滑坡堵住山谷口,村裏要派人冒險繞到三百多米的山崖槌繩而下,送米送菜等生活物資。

    據統計這五戶人家平均每年受災*.*次,鄉里發放的補償救濟款、災後重建款等各類名目加起來超過**萬,還不包括村裏付出的人力物力。

    三年用了將近***萬,以當地物價水平給五戶人家在村部附近每家蓋座別墅都綽綽有餘。

    然而從鄉到村不知做了多少工作,五戶人家就是不肯搬,理由簡單得讓人笑不出來:

    祖祖輩輩都住這兒,不能搬!

    剛開始白鈺也認爲是山裏的村民愚昧頑固,隨着主管扶貧工作後掌握的情況越來越多,才發覺那只是表象,真正原因還是村組幹部在裏面作祟!

    根源在於錢。

    有受災就有損失,有損失就有補助、各種形式的捐贈等等,有了錢財村組幹部們就能從中揩油。

    說穿了還是那句話,國家、集體的便宜不佔白不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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