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庶女翻身記 >第106章 咫尺之遙
    小玉兒眼中淚光一閃,微微笑道:“康兒長大了,只可惜我沒親耳聽着。”

    晴椿聽着辛酸,陪笑道:“主子既然想念小皇子,就更該將身子養好。”

    “你將窗扇打開。”話略有些氣喘,晴椿纔要勸就聽她又說:“整日這麼躺着,竟不知今昔是何昔。”心中便不忍拂她的意,拿銀狐披風給她披上,扶起坐至窗前。

    窗扇才一開,一股冷風直灌進來,晴椿歸雁不由打個激靈。小玉兒恍若未覺,掙扎一下便要起身,兩人趕忙左右扶住。

    天色暗沉無一顆星辰,遠處可見黝黑的宮牆樓閣融入夜色中,越發顯得高遠空曠。風吹過面頰,隱隱地疼,連雙眸都似承受不了這刺骨的冷意,要流出眼淚抵抗,上苑的秋夜是否也有人在寒風中懷念曾經有過的溫暖?小玉兒輕輕咳了幾聲,突然身子一僵,側耳傾聽片刻道:“是什麼聲音?”

    兩人仔細聽了一會什麼也沒聽道,不禁有些着慌。晴椿道:“主子想是累了,什麼聲音也沒有。”

    “你們聽,是馬蹄聲,還有紫金鑾鈴聲。”

    晴椿歸雁更加害怕,連忙關了窗扇,扶她在牀上躺下。一面勸道:“夜深了主子安歇罷。”

    小玉兒輕輕嘆口氣閉上雙目。

    皇帝連夜回鳳城,沿途又有大營派出人馬沿途警戒,至鳳城城門已關。瑞王出示關防令牌,叫開城門,百十匹馬疾馳入城,蹄聲雷動踏破深夜寂靜,轉眼便見皇宮高牆聳立。

    這一路心急如焚,策馬揚鞭趕着回宮,待進了保和門坐上御輦班羿突然想到見着小玉兒該怎麼着?剎時腦子裏亂哄哄的。s11();

    煙霞宮朱漆填金大門在黑沉夜色中有些破落,不見原本的光鮮熱鬧,倒象是血色凝固的久了,殷殷發黑。

    夜色這樣暗,門內寂無聲息,這黑這靜,隔着一扇門,重得叫人喘不過氣。一個念頭堵在胸口,他該怎麼辦?額上滲出一層虛汗,近鄉情更怯,他的膽怯如此絕望,怎麼辦?一句話在心裏翻來覆去,倉皇不已。她還好麼?另一句話突然出現,比前一個念頭更教人煎熬,迫使他不得不面對。許久,終於鼓起勇氣舉手推門,喬安忙報:“萬歲駕到!”

    煙霞宮裏的人早歇下,被這一聲驚醒,慌忙穿衣迎出。班羿站在院中着急匆匆涌出跪地的宮人,心中茫然,怎麼這些人臉上這般驚慌?

    進正殿,晴椿等人跪地接駕,班羿直身前行,一面沉沉開口:“你們主子呢?”

    “主子歇下了。”晴椿惴惴不安,實弄不清皇帝爲何突然回來。

    “唔”班羿不由暗鬆一口氣,這麼說他還有逃避的時間:“你們主子身子可好?”

    “回皇上,主子……”晴椿咬脣道:“主子不大好。”

    班羿腳步一頓,腦中空白,費力想了半天才弄明白這句話的意思:“太醫怎麼說?”

    “太醫說是……”晴椿囁籲半天不知該不該說實話,歸雁按捺不住,搶言道:“太醫說主子燈盡油枯,迴天無力。”

    宛若一個焦雷在半空炸開,班羿騰地轉身,猶不相信,怔怔道:“迴天無力?”

    “是,主子咯了幾次血,至今痰中仍有血絲,皇上若不相信,可以親自去瞧瞧主子。”歸雁心中激憤口不擇言,喬安在旁邊急得使勁朝她瞪眼。歸雁仿若沒有見,聲音漸漸哽咽:“主子心裏天天盼着皇上回來,今日天黑時候才說聽見鸞鈴聲音,奴才還不相信……”

    班羿呆呆站着一動不動,燭火照着他臉上灰暗。明明沒有風,殿內淡綠色幔帳卻簌簌地抖着,上面蓮花正盛,一大朵一大朵鋪天蓋地而來,晃得人頭暈目眩,耳邊聽歸雁聲音忽遠忽近:“皇上,主子到底做錯了什麼會這樣。”

    良久,班羿擡腳,搖搖晃晃朝後殿寢室走,每一步都似在刀尖上滾過,五內百骸無處不疼,短短一班路好似崇山峻嶺一般,直走得虛汗涔涔。

    宮重殿深,寢室沉寂,唯風吹動院中竹叢,空心之竹泣聲嗚咽繚繞着幾盞朱紗宮燈掛在檐下靜靜搖晃,院中宮牆上人影樹影幢幢,仿若一幕無聲的戲劇,上演悲歡離合。

    寢室門口小宮女跪在地上半天不見動靜,戰戰兢兢,偷偷擡頭拿眼一瞄,只見皇上如石雕般站得筆直,臉上忽明忽暗,愣愣地着寢室雕花木門發呆。

    終於,他長長吁口氣,踩上青玉臺階,伸手推門。

    冰脂凝霜在外面暖閣守夜,恐小玉兒半夜叫人,因而還穿着小棉襖,睡得本不塌實,聽見動靜一瞧是皇帝進來,慌得趕緊起身,纔要跪禮,被他擺手阻住,兩人略一蹲身拿了皮襖出去。

    走進裏間,几上點着一盞紅燭,微光煢煢,木器在昏黃中反襯幽幽暗光,粼粼如水色波動,益發顯得屋內安靜。輕輕掀起垂帳,五色錦被下小玉兒沉沉睡着,長髮漆黑如墨傾瀉枕上糾纏盤繞,有一縷髮絲擋在臉頰上,班羿用手輕輕拂開。數月不見,她瘦了許多,氣色甚是不好,睡夢之中眉尖輕蹙,仿若幽思重重。

    班羿坐在垂帳黑暗處軟凳上癡癡了許久,心中苦楚,此番愁緒無處可訴,更教人難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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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沉睡中小玉兒“嚶嚀”一聲側側身子,班羿驚得險從凳上站起,見她仍閉着眼睛往錦被中更柔軟處湊了湊,鼻息輕柔一起一伏沉睡未醒。

    他這才穩住身子,昏暗中幾乎可聽見自己心跳如重錘擊鼓,額頭密密出一層細汗,黑暗中苦笑一聲,澀意直抵心底最深處。

    寅時已過,班羿悄悄起身,從寢室出來猶自不捨一步三回頭,喬安給他披上大氅,伺候着出了煙霞宮往勤和殿而去。

    依稀可見重重殿宇巍然聳立,一行“囔囔”靴子聲穿過狹長宮道,空曠苑囿,高大厥門,遠遠溶入深夜,被黑色的寂靜吞噬。

    天還未亮,王太醫便被傳進宮見駕。着王太醫跪在地上,班羿手叩案沿躊躇許久,方鼓起勇氣問道:“姜昭儀病情如何,可有回圜餘地?”

    王太醫唯唯諾諾:“稟皇上,微臣日日給昭儀娘娘診脈,娘娘病情毫無起色。”

    班羿臉色漸漸發白“唔”了一聲,半晌口氣淡淡道:“王家幾代世襲太醫,你的醫術更有過人之處,姜昭儀不過咳了幾次血就束手無策了麼?”

    王太醫從前曾爲小玉兒瞧過病,亦見過龍霆之怒,此次被傳來心中原本做好準備,卻沒想到皇帝竟然是這般淡然,實出乎意料,不由鬆口氣纔要回話,又聽道:“想來是你養尊處優,忘記如何給人治病?”

    班羿語氣依舊淡然,王太醫卻聽出裏頭殺氣,不禁心慌意亂,磕頭道:“臣醫術微薄,不能爲皇上分憂實在慚愧,臣願引咎辭去太醫一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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