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攝政大明 >第六十三章.權財.
    趙府,正廳,午後。趙俊臣與劉長安分賓主落座。

    此時,趙俊臣正慢悠悠的品着香茗,而劉長安則面露擔憂,正襟危坐。

    此時,據趙俊臣與沈、黃二人達成交易,已經過了七天時間;據劉長安被德慶皇帝晉升爲吏部右侍郎的那一天,更已是過去了一月有餘的時間。

    然而,劉長安卻是直到今日才趕到京城,然後沒有絲毫耽擱,把家人行禮丟到驛站後,就急匆匆的來求見趙俊臣了。

    “這麼說,你之所以來的這麼晚,是有人在暗中使壞了?”

    趙俊臣放下手中茶盞,神色悠然,緩聲問道。

    劉長安連忙點頭,說道:“正是如此,那京城天使到潞安府傳旨,一般只需要三五日功夫,沒想到這一次竟是足足拖了七日時間纔來到潞安府。而後,地方長官交接權職,又需要新任的地方父母官赴任後纔可,接到旨意後,下官雖說早早的就準備妥當了,卻沒曾想竟是足足等了半月時間,那新任的潞安知府直到四天前纔到任,下官接到大人您的傳信後,已是緊趕慢趕日夜兼程,卻依然遲了,竟是耽誤了大人的大事,還請大人責罰。”

    說話間,劉長安已是跪在了趙俊臣面前,垂頭聽訓。

    看着眼前的劉長安,趙俊臣輕輕嘆息一聲,擡手道:“罷了罷了,起來吧,這件事怕是早有預謀,怪不得你,倒是本官棋差一招了。”

    說話之間,趙俊臣腦中閃過了周尚景那蒼老的面容。

    ………

    原來,自那日趙俊臣與沈黃二人達成協議後,在第二天早朝,三人就聯名向德慶皇帝呈上了關於四川鹽務整頓的摺子。

    因爲德慶皇帝早已意動,朝中百官又有不少人早被晉商拉攏說服,所以趙俊臣摺子很快就通過了。

    然而,大明朝數百年來,產鹽販鹽,淮鹽十中佔七,那都轉運鹽使司、鹽課提舉司等衙門,亦一直是以兩淮地區爲主。如今川鹽整頓,擴產擴營,相關衙門自是要向川蜀地區傾斜,官職權位的諸般擴充,亦不可避免。

    作爲這個時代油水最足的衙門,在都轉運鹽使司裏,就算一個最不起眼的從八品知事,每年最少也有數萬兩銀子的明暗收入,朝中各派系可以不重視川鹽整頓,但對於擴充而生的那些官位權職,卻不能不重視。

    而負責此事的主持官員,更是朝中各派系必須要爭取的肥差,就算是一向以清廉自詡的太子一黨也不例外。

    周尚景近些日子雖然刻意低調,但這個時候也必須要全力爭取,否則即使是他,也無法向門下官員交代。

    周尚景雖說有威望有手段,但說根到底,也只是一個官僚集團的代言人罷了,若是無法爲自己所代表的官僚集團爭取利益,那麼這個官僚集團亦會毫不猶豫的拋棄他,重新推選出一位新的代言人,對於這一點,周尚景自然看的明白。

    也正因爲如此,在周尚景的全力爭取下,趙俊臣終於見識到了周尚景一派在朝中的影響力與勢力,究竟有多麼的根深蒂固。

    趙俊臣自然是支持劉長安擔當此任,從各方面而言,劉長安也是最爲合適的人選,對於劉長安,不僅德慶皇帝有意,沈常茂、黃有容兩人亦是全力支持,但就算是如此,隨着周尚景的反對,並另薦他人,朝中大半官員紛紛跟着贊同,形勢竟是僵持了下去。

    正所謂衆意難違,最終經過六天時間的僵持,諸般明暗交涉爭執後,昨日早朝上,這件事終於塵埃落定。

    劉長安依舊成爲了負責之人,但與趙俊臣計劃中不同的是,因爲“經驗有缺”、“威望不足”等原因,吏部左侍郎江華安、戶部左侍郎馬森,亦會在期間輔佐劉長安,共同行事,而這兩個人,卻都是周尚景的門人。

    想到這裏,趙俊臣暗暗嘆息一聲。

    他倒不是惋惜如此一來自己能得到的利益會大幅減少,川鹽整頓,晉商入川,帶來的利益太大,大的令人眼紅,甚至令人害怕,就算全都交給趙俊臣,趙俊臣也不敢獨吞,分給朝中各派系一部分利益,本就是題中應有之意。

    真正讓趙俊臣有所感慨的,卻是周尚景一派在朝中的影響力與勢力,竟會如此之強,隨着周尚景出列發言,一堆的大學士、尚書等朝中重臣紛紛跟着應是,如此一來,不僅趙俊臣招架費力,就算是德慶皇帝,亦是不敢輕易否定。

    “若是我有了周尚景這般權勢影響,哪怕是朱和堉最終登基,我也不怕了。可惜,明朝數百年,權勢影響如此之重者,除了今日的周尚景,也只有當年的張居正了。德慶皇帝雖說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在或明或暗的支持於我,但其目的,也是隻是爲了讓我制衡周尚景罷了,卻是絕不容我成爲第二個周尚景的,想要有這般權勢影響,難啊……”

    想到周尚景這些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爲,趙俊臣不由暗暗感慨。

    ………

    看着趙俊臣面色平靜,眼神之間卻是若有所思,雖然剛纔趙俊臣已是說了不會怪罪於他,但劉長安卻依舊心中惶惶。

    來京之後,劉長安已經打探清楚了,周尚景之所以能把馬森、江華安兩人插進來,就是因爲他遲遲不能來京赴任,讓趙俊臣陷入了被動的原因。

    想到自己給趙俊臣帶來的種種損失,又看了一眼此時正若有所思的趙俊臣,劉長安愈加的恐慌,臉色微微泛白。

    人的轉變總在不知不覺之間,自己與身邊人亦總是後知後覺,劉長安與趙俊臣有近兩月時間未見,如今再次見面,卻要是比任何人都能清晰的感受到趙俊臣的種種變化。

    趙俊臣還在潞安府的時候,劉長安雖然決定投靠,但更多的還是因爲趙俊臣有德慶皇帝的寵信,而趙俊臣本身,並沒有讓劉長安折服的手段心性。那時的趙俊臣,還習慣於用各種強烈的語氣,以及刻意的表情,來加強自己的說服力,表現自己官威權勢,但說根到底,這種作態,亦是一種沒有自信的表現。

    但如今的趙俊臣,卻與當初截然不同。正所謂“居移氣,養移體”,經過這些日子裏在京城中樞的官場歷練,趙俊臣的神色總是平靜,語氣亦總是淡然,無論何時何事,總是讓人看不透深淺,如此一來,反而給了人一種成竹在胸、有城府有手段的深沉感,舉手擡足間,自信優雅,官威亦是自然而然的流露出來,讓人不敢小看。

    這種感覺,說不清道不明,但劉長安卻感受分明,所以自覺壞了趙俊臣的計劃後,亦是愈加的惶惶不安。

    另一邊,見劉長安面帶不安,趙俊臣卻不在意,輕笑道:“關於這件事,你倒也不用自責,川鹽那塊,我本來就沒想過要把好處佔盡,周尚景掌管吏部,朝中權勢又重,分給他一些,本就是理所當然的事情。人有多大胃口,才能喫多少的飯,若是人心不足蛇吞象,最終除了被活活撐死之外,也就沒有其他下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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