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攝政大明 >第八十四章.內書堂劉清.
    人的心態轉變,總是在不知不覺之間。

    記得趙俊臣剛剛來到這個世界的時候,還把德慶皇帝當做自己最大的依仗,雖不能說是忠心耿耿,卻也把如何討好德慶皇帝當成了自己的首要之務。

    然而時過境遷,隨着對時代環境越來越熟悉,也越來越融入瞭如今的角色,雖說德慶皇帝依然是趙俊臣最大的依仗,但趙俊臣卻已經開始不甘於再受德慶皇帝的控制了。

    這種不甘越來越強烈,甚至不受趙俊臣的控制,以至於時不時的,趙俊臣的腦中總會浮現出“如果德慶皇帝如果不在了會如何如何”的想法,當初在考慮如何從趙家女子中挑選秀女的時候,這種想法就出現過,同樣的想法,如今則是再一次出現了。

    “不能操之過急。”

    趙俊臣喃喃自語,將腦海中浮現的衝動,再次壓到了心底深處,恢復了尋常思緒。

    趙俊臣並不喜歡衝動做事。

    ………

    就在趙俊臣暗思之間,已是回到了趙府,趙俊臣下了馬車後,正準備入府,旁邊的許慶彥突然提醒道:“少爺,看樣子那輛馬車有些來意啊,剛纔就看它一直在街口轉角處等着,如今少爺你一出現,它就過來了。”

    聽許慶彥提醒,趙俊臣轉頭一看,正好看到一輛馬車向着趙府門口處緩緩駛來。

    馬車看似尋常,樣式低調,但無論做工作料,還是拉車的大馬,皆是非同尋常,絕非尋常人家能用得起的。

    趙俊臣微微一愣後,已是認同了許慶彥的說法,索性也不回府,就站在這裏等着。

    不過片刻間,馬車已是來到了趙俊臣身前,待馬車停下後,那駕車的車伕掀開斗笠,擡頭對着趙俊臣一笑,說道:“趙大人你總算回來了,府裏可有熱茶讓咱家暖暖身子?這天寒地凍的,咱家在等你的時候,身體可都快凍僵了。”

    見到車伕的樣子,趙俊臣神色一凝,若有所思的向車廂中看了一眼,卻見車廂遮的嚴嚴實實,但下一瞬間已是換成了一幅受寵若驚的笑臉,口中連聲道:“哎呀,原來是張德公公,實在是怠慢了,快來進府。府裏雖然沒什麼好東西,但熱茶還是有的。”

    說話間,趙俊臣已是態度親熱的拉着張德入府。

    原來,那趕車的馬伕,竟然是德慶皇帝身邊的近身太監張德!

    以張德在內廷中的身份地位,如今竟然自甘作爲馬伕,這坐在馬車裏的人物,怕是非比尋常。

    但也正因爲如此,趙俊臣也知趣的沒有追問探究什麼,只是對着許慶彥打了一個眼色後,就任由趙府下人接手馬車,並驅趕着馬車從側門進入了趙府。

    ………

    卻說趙俊臣領着張德進入趙府後,沒有去正堂休息,而是帶着張德向着放置馬車的偏院走去。

    而張德顯然也明白趙俊臣的心思,笑吟吟的跟着,卻也沒有說破,只是饒有興趣的打量着趙俊臣的府邸。

    路上,趙俊臣上下打量着張德身上的車伕裝扮,問道:“張德公公今日的裝扮倒也有趣。剛剛見到公公的時候,可是把我嚇了一跳。不過,公公今日不用伴駕嗎?”

    張德哈哈一笑,說道:“今天咱家難得輪休,年關將過,難免寂寥,就來找趙大人你了,也幸好趙大人還願意見咱家,聽聞趙大人這些日子與咱們這些內廷中人不大對付,咱家原以爲要喫閉門羹呢。”

    說到這裏,張德神色間多了些感慨,又道:“不過,趙大人想來也不知道,咱家原先可是御馬監出身,那時候還是一個小太監,這驅車趕馬的事情,都是由我來做。如今舊業重操,倒也沒有手生。”

    “公公說笑了,你來我府中,我歡迎還來不及,又怎敢讓公公喫閉門羹?不過,能讓張德公公你重操舊業,坐在馬車裏的那位,身份怕是不簡單吧?”

    趙俊臣問道。

    張德卻沒有接話,只是好似回想一般,緩緩說道:“其實咱家在御馬監也沒呆多長時間,不過半年,正好就趕上了先帝又一次整頓內廷,一場清洗下來,內廷裏的大太監有過半都去了斷頭臺,雖然也託了那場清洗的富,內廷人手空缺之下,得以步步升遷,纔有了咱家的今日,然而如今回想起來,依舊是心有餘悸。”

    趙俊臣點了點頭,說道:“是啊,當年的事情我也聽聞過,先帝時期,因爲魏忠賢的事情,確實把內廷壓制太過了。稍有不對,就是一場清洗,前後被殺的大小宦官,據傳不下萬人,想想就覺得可怕。”

    (注:關於明末時期的太監人數,一說是有十萬人,一說是有七萬人,個人覺得這些數字都有誇大之嫌,畢竟明史是在滿人的主持下編訂的,刻意抹黑的地方實在太多,但明朝後期,平均每年錄用的自宮者人數都在千人左右,卻也是事實,所以總數也應該不小。)

    張德亦是認同,說道:“是啊,先帝最恨內廷干政,屢屢清洗整頓,現今陛下在位,雖說寬和了許多,但德慶三年,以及德慶十九年,依然有過兩次清洗,那個時候咱家已是入了司禮監,雖說和陛下親近些,卻也不知道自己會不會被牽連進入,亦是整日惶惶不安,連睡覺也睡不安穩。”

    說到這裏,張德語氣微頓,轉頭看向趙俊臣,就在趙俊臣以爲張德就要切入正題的時候,張德卻話鋒一轉,說道:“趙大人你不是一直想見劉清師傅嗎?只是劉清師傅年歲已大,身體也不好,出入宮禁又多有不便,雖然早就明白趙大人你的盛情,但總是找不到時間,不過今日……”

    聽張德此言,趙俊臣面容一正,驚訝的問道:“劉清前輩來了?”

    張德笑着點頭,說道:“正是如此,沒辦法,如今這般局勢,劉清師傅他不來不行啊。”

    趙俊臣對着張德拱手示意後,向着側院走去的腳步,不由加快。

    劉清掌管內書堂多年,如今內廷二十四衙門的那些掌事太監,大都出自於他的門下,在內廷中聲望極高,影響極大,對於這般人物,趙俊臣可不敢有所怠慢。

    見趙俊臣如此,張德也不再多說什麼,只是含笑的跟在一旁。

    片刻後,趙俊臣已是來到偏院,卻見一名老者,正在趙府下人的扶

    持下,正緩緩的步下馬車。

    這個老者雖說面容白淨,氣質也有些儒雅,卻極爲枯瘦,垂垂老矣,顫巍巍的,不見精神絲毫,趙俊臣雖只是遠遠的看着,但依然能夠感受到他身上的生命流逝,濃郁刺鼻的藥味隱約傳來。留給趙俊臣的印象,就好似這名老者已經走到了歲月盡頭,早已是油盡燈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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