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攝政大明 >第八十八章.德慶私訪(下).
    趙俊臣的演技,不似方茹那般自然而然、恰到好處,這種事情其實最需要天賦。但經過這些日子以來的官場磨練,趙俊臣也已經可以做到心裏想一套,臉上另一套,謊話連篇而面不改色了。

    所以,在聽到德慶皇帝的寬慰之言後,趙俊臣一臉強自鎮定的模樣,但神色間的感動與激動,卻任誰都能看得出來了,被德慶皇帝按着靠坐在牀頭後,趙俊臣聲音之中滿是虛弱,亦滿是自責,道:“陛下,臣給您添麻煩了,您就這樣出宮,若是傳了出去……”

    德慶皇帝伸手一揮,打算了趙俊臣的話語,聲音寬和:“你的病情朕已是知道了,積勞成疾,心力元氣耗損,正是因國事而起,既然如此,朕來探望你,本就是理所當然。”

    說話間,德慶皇帝卻突然一嘆,說道:“不過,你給朕添了些麻煩,倒是真的,如今因爲你突然病倒,這南巡的準備事宜,朕卻沒什麼知心人可以託付了,雖然太子河幾位閣老都向朕舉薦了一些人選,但各有各的短處,不似你般能讓朕放心。”

    德慶皇帝滿是感慨,但眼中餘光卻緊緊盯着趙俊臣的反應。

    趙俊臣雖然面色虛弱,卻神色堅決,想也沒想,急聲說道:“陛下,臣的身體不礙事的,只要休養一兩日就可痊癒,難得如今國庫充裕,陛下您又對這次南巡期望極高,其他人不明陛下心思,怕是很難讓陛下滿意,並非臣自大,但這件事除了臣,怕也沒有其他適合的人選。所以這南巡的安排,還請陛下交付於臣,臣絕不會讓陛下失望。”

    說話間,趙俊臣似乎想要證明自己身體無礙,又強撐着意欲起身,但不出意外,卻再一次跌靠在牀頭。

    而這般作爲,似乎也耗盡了趙俊臣殘餘的最後一絲體力,身體動彈不得之餘,蒼白的臉色上,愧疚、焦急的神色,也愈加的明顯。

    見趙俊臣這般模樣,德慶皇帝還未有所表態,但跟着德慶皇帝進來的方茹,卻忍不住又是一陣低聲抽泣,眼眶紅紅的,看着趙俊臣強自掙扎的樣子,眼中滿是心疼,想要阻止,但看了德慶皇帝一眼後,又貝齒輕咬,猶豫着沒有行動。

    方茹的這番作態,引起了德慶皇帝注意的同時,卻也讓德慶皇帝想起了方茹之前的那番話語——“老爺他這些日子以來,一直忙於政務,審閱摺子之際,常常拖到子時往後也不能休息,連帶着食慾也頗爲不振,每日用食,比之往前,少之又少,妾身雖有心勸諫,但老爺就是聽不進去,只說什麼如今朝中財政漸寬,銀子得來不易,如今花銷出入甚多,要爲陛下好好看管纔是……”

    兩相聯繫,即使對於趙俊臣的突然病倒,德慶皇帝依舊存着些許懷疑,但心中依然不由的生出些許感動。

    再次拍了拍趙俊臣的肩頭,德慶皇帝緩聲說道:“俊臣,既然如今國庫充裕,諸般銀錢出入,你又何必盯得那麼緊?那些賬目,掌握個大概就是了,你從前不是曾對朕說過,‘不聾不啞,不做家翁’?如今又何必要如此耳目清明?朕可是知道,前幾日爲了一些布匹綢緞,你險些都把內廷逼入絕境了。”

    趙俊臣嘆息一聲,語氣愈加的虛弱了,似乎猶豫了片刻,然後終於開口:“陛下,正因爲如今國庫內庫銀錢充裕,臣才必須要緊緊盯着,陛下您之前不是說過,要仿江南園林,建一處皇家避暑之地嗎?臣這些日子以來一直都在琢磨這件事,甚至連地點都選好了,就在熱河,那裏夏季溫和多雨,秋季涼爽宜人,離京城也不遠,最是合適,只是這般建造,前後花銷極大,臣得陛下信任,國庫內庫兩邊都管着,自然需要早做準備。如今能多留一分銀子,將來那避暑之地建造之時,可用的銀錢也能寬裕一分,總要讓陛下滿意纔是。”

    趙俊臣的這番回答,顯然是在德慶皇帝的意料之外。

    他沒能想到,趙俊臣的想法,竟會是如此。

    沉默了片刻後,德慶皇帝卻沒有接話,反而話題一轉,淡聲說道:“朕這次來看你,把溫採寧也帶來了,溫御醫的醫術,向來是太醫院之首,由他爲你診斷,朕也安心。”

    說話間,德慶皇帝轉頭,向溫採寧吩咐道:“溫太醫,你來爲俊臣診斷一番,看看俊臣的身子究竟是怎麼一回事。”

    溫採寧點了點頭,來到牀頭,伸手爲趙俊臣把脈。

    然而,手指剛剛搭在趙俊臣手腕上,溫採寧就是不由一愣。

    無他,趙俊臣的胳膊實在是太冰涼了些,肌膚也實在太僵硬了些。

    這是因爲,自德慶皇帝出現之後,趙俊臣就把一顆玉石壓在腋下,而這般手段固然可以控制脈搏,但同時也阻礙了血液循環,時間稍長,臂膀處的體溫就會降低,肌膚也會變得僵硬。

    而用這般手段修改脈象,體溫降低與肌膚僵硬,正是最大的破綻。

    只是,正如方茹所說,這般下九流的小手段,瞞不過行走於民間的赤腳醫生,但想要瞞過一向只爲達官顯貴們診病的御醫,礙於經驗見識,卻反而容易。

    所以,溫採寧雖然感到奇怪,卻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能歸咎於體虛加風寒的緣故,按下心中的疑慮,繼續爲趙俊臣診斷着。

    診脈結束後,溫採寧又向趙俊臣詢問了些身體的狀況與感受,雖有些遲疑,但還是得出了結論,向德慶皇帝稟報道:“陛下,趙大人的脈象確實奇怪,虛弱無比,時有時無,不過結合趙大人的描述,應該是積勞體損之症,需要多加休養。”

    隨着溫採寧的稟報,德慶皇帝心中僅剩的最後一絲疑慮,終於徹底消除。

    趙俊臣卻面色急切,向溫採寧追問道:“不知要多長時間才能痊癒?如今朝堂之上,正值多事之秋,我的身體可拖不得。”

    聽趙俊臣迫不及待的追問,德慶皇帝嘆息一聲,拍了拍趙俊臣的肩頭,說道:“俊臣你雖病的不巧,但生老病死,總是不如人意,你接下來安心養病就好,戶部那邊,朕是不會讓別人插手的,你放心就是,只是南巡的諸般安排,怕是要另行安排了。”

    見趙俊臣似乎有些不甘,德慶皇帝又是一聲輕嘆。

    心中再無疑慮之後,想及趙俊臣的忠心表現,德慶皇帝突然又說道:“俊臣,這些日子苦了你了,不僅朝廷的銀錢安排,以及廟堂上的明爭暗鬥,就是太子這些日子以來的所作所爲,怕也讓你寢食不安吧?”

    趙俊臣面現驚色,遲疑片刻後,卻是沉默不語。

    德慶皇帝緩緩道:“朕在這裏,給你

    留一句實在話,只要你用心爲朕做事,只要朕還在位,這廟堂之上,朕就不會讓人與你爲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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