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攝政大明 >第1024章.宣府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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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後世,人們總是批判封建時期官員們的乘轎現象,認爲這是古代官員的低效、封閉、壓迫百姓、以及脫離羣衆的表現。

    但這一次,趙俊臣離開京城趕往宣府軍鎮的路上,就恨不得自己可以換乘轎子。

    無他,就是爲了舒服一些。

    如今已是漸入寒冬,愈是往北走就愈是寒風凌冽,以趙俊臣目前的身體情況自然是不適合騎馬而行,只能乘坐馬車趕路。

    然而,明朝時期的道路狀況實在是一言難盡,就算是官道也好不到哪裏,馬車的減震技術更是近乎沒有,所以趙俊臣乘坐馬車之後,這一路上只覺得自己身體都要被顛簸散架了。

    實際上,趙俊臣所乘坐的這輛馬車,已經算是這個時代最好的馬車了——拉車的三匹駿馬皆是千挑萬選;車伕也是經驗老道、四平八穩;車廂擋板厚實遮風、雕刻華美;內部面積也很寬敞,擺放着一面小桌案與一張小牀,以及一個小火爐,地板上也鋪着一層兔絨毯子,小牀上則是鋪有三層更舒適的貂絨毯子,可謂是極盡奢華,就算是德慶皇帝出巡大約也就是這種水平了。

    但趙俊臣依然是覺得苦不堪言,心裏只是懷念着乘轎的舒適。

    “也不知道是身體情況太差,還是養尊處優太久了……就連這點罪都遭受不住,再這樣下去,我還真就要徹底脫離羣衆了……”

    趙俊臣用拳頭錘了錘自己痠痛的腰部,搖着頭輕聲自嘲道。

    “老爺您說什麼?脫離羣衆是什麼意思?”

    聽到趙俊臣的自言自語,一旁的楚嘉怡終於是打破了沉默,卻是面現疑惑、擡頭問道。

    是的,趙俊臣這一次離開京城趕往宣府軍鎮與建州女真談判的時候,身邊還帶着一名侍女伺候自己——也就是楚嘉怡——這足以證明趙俊臣已經徹底墮化成了一個封建腐敗官僚、貧苦百姓的階級敵人了。

    楚嘉怡這一次之所以是跟隨趙俊臣一同出京,乃是出於崔倩雪的提議,崔倩雪不放心趙俊臣的身體情況,她身邊最信任的人又是楚嘉怡,所以就提議讓楚嘉怡跟着趙俊臣一同出京、一路上也能照顧一二,趙俊臣稍稍考慮一下之後就答應了。

    崔倩雪的這個提議倒也不是虛話,但她原本還以爲趙俊臣一定會先行拒絕幾次、然後纔會勉爲其難的答應,當她見到趙俊臣這般乾脆利落的答應了下來,立刻就向趙俊臣投去了懷疑的眼神,只覺得趙俊臣是不是對楚嘉怡存有什麼別的想法。

    見到崔倩雪的懷疑目光,趙俊臣不由是苦笑不已,向崔倩雪解釋了許慶彥對於楚嘉怡的別樣心思,表示自己只是想要趁機試探一下楚嘉怡的想法、爲許慶彥說幾句好話。

    當然,崔倩雪並不知道楚嘉怡的真實底細,趙俊臣也不想影響這二女的姐妹情誼,所以就隱瞞了自己還想要趁機化解楚嘉怡心中仇恨的想法。

    聽到趙俊臣的解釋之後,崔倩雪的心中第一反應就是許慶彥完全配不上楚嘉怡,但很快就想到趙俊臣與許慶彥之間的深厚感情,又覺得這是一樁好事,卻也就安心了下來。

    只不過,楚嘉怡因爲心存芥蒂的緣故,當她隨同趙俊臣離開京城之後,並沒有認真履行自己身爲侍女的責任,這個時候眼看着趙俊臣已是腰痠背痛、渾身難受,卻完全沒有主動伺候的意思,只是無動於衷的冷眼旁觀,任由趙俊臣苦着臉自己給自己捶背,直到趙俊臣突然講了一句莫名其妙的話,才終於是打破沉默、主動開口詢問。

    楚嘉怡是一個聰慧女子,她事到如今已經猜到了趙俊臣早就摸清了她的底細,一直以來都只是在利用她罷了,若不是因爲她已經無處可去,又實在是不放心崔倩雪留在趙府之中會被方茹與張玉兒二女欺負,只怕是她早就已經悄然離開了。

    兩人對於這般情況皆是心知肚明,只是沒有捅破那層窗戶紙罷了,所以楚嘉怡與趙俊臣單獨相處的時候,也不會像是從前那樣刻意裝出一副恭順小心的模樣,總是冷臉相對、常是一言不發。

    此時,見楚嘉怡終於是主動打破了沉默、開口詢問,趙俊臣也終於找到了說話的機會,解釋道:“脫離羣衆嘛……就是說不知百姓疾苦、不識五穀雜糧的意思。官員們代天子牧民,爲政之際自然是要爲百姓們謀福祉,若是一個官員平日裏只是高坐於殿堂之上,與百姓們毫無接觸,既不知百姓所需、也不明百姓所苦,所行之政自然也就會南轅北轍了……

    說起來,我從來也曾是經常去民間小店、喫些民間小喫,趁機與百姓接觸一下,看一看他們的所思所苦,但不知從何時開始,這種習慣已經徹底不見了,平日裏只是養尊處優、錦衣玉食,忙於勾心鬥角、爭權奪利,所接觸之人也盡是官員巨賈,所以今天稍稍遇到一些艱苦狀況就承受不住了……距離我上一次與民間百姓說話……恩,想來還是半年前的事情。”

    聽到趙俊臣的這般自嘲,楚嘉怡看向趙俊臣的目光就愈發是有些複雜。

    趙俊臣雖然是檢討自己的不足,但滿朝的文武百官之中,存有這般想法的官員恐怕是寥寥無幾,像是那些清流們平日裏固然是一口一個“百姓疾苦”,但也只是說說罷了,像是那些貪官污吏,只怕是連提也懶得提。

    猶豫了一下,楚嘉怡垂首說道:“老爺你……是個好官。”

    楚嘉怡的這般評價倒也沒有違心,她在趙府之中地位很高,從前是趙俊臣的近身婢女,後來又變成了正室夫人崔倩雪的近身婢女,所以她很清楚趙俊臣理政之際的許多考量皆是真心爲了百姓——趙俊臣固然是養着一羣貪官,但也確實是在竭盡所能的做實事,這是任誰也無法反駁的事實。

    聽到楚嘉怡的這般評價,趙俊臣卻是笑了,道:“你認爲我是一個好官,那只是因爲你心裏對‘好官’的評價標準太低了,你看我每日三餐足以抵得上尋常百姓人家的一個月伙食,咱們腳下所踩的這張兔絨毯子也足夠抵上民間百姓的十年積蓄,這般奢侈也能算是一個好官嗎?”

    楚嘉怡沉默不語,不知道自己應該如何迴應。

    說根到底,她從前是恭王府裏的大小姐,如今在趙府之中也是衣食不愁,同樣是一個脫離羣衆、不食人間煙火的“貴人”,自然是無法評價趙俊臣的功過是非。

    見楚嘉怡又是陷入了沉默,趙俊臣又說道:“我不敢說自己是一個好官,也不敢說自己問心無愧,但我敢說自己在自保之餘,確實是爲這個江山與天下百姓盡了自己的一份心力……我的許多做法固然是有些卑劣,但全是出於自保之心,想要爲自己謀一個長久,這是人的本能,沒什麼好羞愧的,但我也確實是希望自己能像是古人所描述那般‘達則兼濟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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