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宋二叔等人已認出這清俊後生乃是獵戶家的侄兒,很快這信息便如潮水一樣涌遍全場,連陳氏與董湛都知道了。
宋青枝擡頭望天:誰說古代通訊不發達、信息不流通的?
她懶得去想爲什麼花美男在這裏,當務之急是快點收了董家的東西!便只點點頭,低聲對律子川道:“好,地主家的東西今天收下,你的東西明天再說。”
見董湛也好奇地蹭了過來,對他道:“多謝你,東西放在門口,我們待會自己搬進去就好。”
陳氏被突如其來的三角戲碼鬧糊塗了,沒來得及反對,董家的僕人們正急急把米、面搬到青枝家門口,律子川挺身擋住,道:“搬回去。”
又對青枝道:“不要他的東西。”
宋青枝扶額:花美男你原來不是虐戀情深設定,你是狂霸炫酷叼炸天、說話霸道沒禮貌的龍傲天設定。
沒用的。
董家的東西,她要定了。
董湛看了看兩人,突然沒頭沒腦問了一句:“你哪裏找來的小狼狗?長得還挺好看。”
深山裏面撿來的。
宋青枝冷冷道:“你管不着。”
又道:“你趕緊把東西搬出來走了吧!這樣被人看熊貓一樣的看,你不難受嗎?”
董湛得意一笑,道:“我走哪都有人圍觀。35xs”
又低聲道:“這小狼狗這麼好看,怕被別人包養了,你要不要我給你撮合撮合?董家的人說話有分量的。”
宋青枝瞪了董湛一眼:以爲我和你一樣?
她狠狠道:“不用!你不要搞事情!”
律子川聽不太懂兩人說什麼,不過見到青枝對董湛態度不好,心中覺得好受了些。
他走得離她近些,好心提醒她道:“你不要和他說話。”
村民們聽不清他們三人說話,紛紛腦補三角戀場面,脖子都伸長了,二妞等少女激動得瓜子也忘了喫。
陳氏氣得渾身發抖,喝道:“青枝進門去!”
青枝見陳氏作勢要脫下鞋子打自己那樣,下雨,鞋底都是黃泥。
算了算了。
宋青枝老老實實開門回家了,臨走還把青豆也叫走了。
陳氏用威脅的眼光看着女兒關上了門,這才低頭恭敬對董湛道:“少爺,我家還沒有斷炊呢,東西不敢收下,多謝老太太,多謝少爺。”
董湛也不在意,本來今天只是出來逛逛、透透氣、讓人圍觀圍觀的,便點點頭,呼啦啦帶着一羣人回去了,非常拉風。35xs
村民們紛紛拿起板凳,追了過去看有錢人。
只剩下一部分二妞這樣的少女,留在這裏看花美男。
陳氏皺着眉頭,上下打量了律子川幾眼,自從上次青枝問起獵戶叔侄,她就已猜到女兒可能見過、看中了這侄兒。
這少年目光深沉,嘴脣薄薄的,皮膚很白。長得好看也罷了,渾身上下還有種陳氏形容不出的氣派。
陳氏嘆息一聲,要是自己如青枝那般十五歲,也會喜歡上他的。
再說青枝與這少年並沒有惹出什麼流言來,想到這裏,她態度軟和了一些,問道:“你這陣子與我家閨女常在山上見面?”
陳氏已猜到他會否認,便只道:“你們年紀都不小了,除非定親,不能再私下往來,你記住了。”
說完進門去了。
其實定了親更應該避嫌不往來,但自從當家的去世,再沒人上門提親,青豆頂起門楣,至少尚需十年,到那時,青枝也難嫁人了。
眼下若嫁給獵戶家,至少有肉喫,所以陳氏雖老實,也憑着母親的直覺,言語中給律子川下了一個套。
她進門便看見女兒與兒子依偎在堂屋門前,看起來都又瘦弱、又可憐。
自從當家的去了,兩個孩子受了不少苦。
陳氏不想再打青枝,只柔聲道:“罷了,今日我也沒有尋到短工,咱們早些做飯喫吧,我拿一點存的米出來燜飯。”
青枝與青豆聽見燜飯,都高興起來,青枝又拿出松菌來給陳氏看。
陳氏瞧見採了這麼多,想着大概是那少年也幫忙了,不過這麼些菌,可以換好多鹽了,便沒問青枝山上發生了什麼事。
律子川低着頭一路思索、一路走回山上去。
沈叔已經喫過午飯,在院中練字,見他有些沒精打采,沉聲道:“律家世代行軍,誰教你無事這般垂頭喪氣難道竟是我無意間教壞了律將軍唯一的兒子”
律子川站直身子,道:“沈叔這十年來隱居深山,傾囊相授,子川感激,是我沒有學好。”
沈叔哼了一聲,面色和緩下來,見律子川要照常去書房,提醒道:“飯還給你留着,在鍋裏,你先去喫飯。外面潮溼,你去把鞋襪換了。”
又搖頭嘆道:“唉!也沒個丫頭服侍你!”
律子川從小已聽慣沈叔抱怨無人服侍等語,只做沒聽見,自去了。
等他喫完飯出來,沈叔已收起筆墨等物事,說道:“差不多了。”
兩人進了書房,今日下午是學習行軍陣法。
沈叔展開一張羊皮地圖,上面用珍稀不褪色的各色顏料細細繪出周國西南邊境一帶地形,連蕃國也部分包含其中。
沈叔珍重拂過這地圖,說道:“當日你父親爲了制這地圖,不知廢了多少心血、銀兩。我得知你家事變,除了你,首先想着的就是這地圖。”
律子川不想再聽見家仇,只說道:“沈叔,上次可是講到這裏了”
他面前已翻開一本字跡潦草的筆記,筆記邊緣可見粗牛皮,是用於保護紙張,便於行軍時塞在馬腹上的儲物袋中,或是靴子中。
這是律將軍一生行伍,隨時記下的作戰心得,也被沈叔一併救出了。
沈叔點點頭,道:“正是這裏。”
攤開地圖,結合自己記憶,說出當日作戰情形,與律子川一同揣摩律將軍當日心中計量。
沈叔覺得除了實戰之外,用這種辦法,更能活學兵法。
兵法之後,又是練字,然後是詩賦。
沈叔自己詩賦上有限,只買了市面上各種書籍回來,讓律子川自看。
每回這種時候他都忍不住說起律家從前的家學,如何聘請許多大儒。
律子川神色不動,也不知聽沒聽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