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憶就是麻煩,舊人好的、壞的一時看不出來,隨便出來見面,風險還真是不小。
以後還是就在沈家、康家和酒坊來往就好,不再隨便見陌生人了。
她回到沈家,和沈夢心聊了一回,自己回到‘宿舍’睡了。
日子平靜無波地過着,若說有什麼變化,那就是除了沈家,大家都更忙了,玄璟自是不必多說,又開始三天中只來一兩天;律子川也整日在外打探煙火消息;酒坊衆人因爲每天給禮樂司供酒,更是繁忙。
這日青枝去找青豆說話,正好趕上律子川和孫二孃要裝酒去禮樂司。
孫二孃一見青枝,立即一副如釋重負的樣子:“依依一人在過濾間忙不過來,正要我搭把手,青枝你和律兄弟去送酒吧!”
無所事事的宋青枝看着孫二孃忙得滿頭汗,實在無法拒絕。
她和律子川牽着送酒的黑驢緩緩向禮樂司走去,情形有點像情侶遛狗,尷尬之下她忍不住伸手去摸驢後脖子上的鬃毛,剛好碰到一隻手,律子川的。
宋青枝趕緊縮回來,偷眼一看,律子川嘴角上揚,非常開心的樣子,還微微帶着羞澀。
要死!他這麼笑,不會是覺得我故意製造機會碰他的手吧?!
我沒有啊!你不要這樣腦補好不好!
宋青枝滿腹心事、胡亂跟着一人一驢走到了禮樂司外面,覺得心有點累。
禮樂司平日只管祭祀、典禮等事,所以衙門不大,但卻坐落於寸土寸金的地段,宋青枝懷着朝拜的心情,打量起了周圍京城地價最高的區域。
律子川敲了敲門,門人已和他以及酒坊的人很熟悉,立即放行了。
兩人進門,律子川非常溫和周到地每間屋子送雞尾酒進去,問起一個‘齊老’,大家都說今日來了新鮮的煙火,‘齊老’覺得有趣,還在庫房研究。
律子川笑道:“那我把這壺酒送去好了。”
有人遲疑:“庫房不許外人去的。”
律子川聞言有些抱歉:“是我不知,唐突了,‘齊老’昨日說了讓我用桃汁兌酒,我親手兌了一壺,不如先放這裏,不過……冰鎮的時間過了不好喝。”
那幾人對視幾眼,有個寬厚些的道:“煙火要放了才知道什麼樣兒,他們去看也看不出什麼名堂……”
衆人齊聲道:“去吧!送了酒趕緊回來!省得我們擔上麻煩!”
律子川笑着謝過,帶青枝去了。
庫房在角落,沒什麼日照,進去就有一種陰暗潮.溼的感覺,青枝聞到空氣中火藥辛辣的香味,想起過年。
律子川將酒壺拿到齊老身邊,與他聊起天來,那老人家很喜歡他的樣子。
青枝想起東大寺時他被大娘們包圍,律子川還真是大爺大娘殺手……
“齊老,我聽說今日來了能引起您注意的煙火?”
老人家抿了一口雞尾酒,笑眯眯地點了點頭。
“能入您老法眼的,肯定不一般,這一陣在周國,我總算明白爲何天下都說周人巧智,實是讓我等外人大開眼界。”
青枝暈了:你一個土生土長的周國人,裝胡人很上癮哦?
齊老笑了笑,點了點頭:“你們胡人應該沒有見過這樣巧奪天工的東西……”
齊老猶豫了一會,笑起來:“趁今日無人,給你開開眼界,這是照着典禮上壓軸的煙花做的模型!”他說完纔看見青枝站在門邊,“小律啊,怎麼還有別人?這是你的小媳婦?”神情有點遲疑,畢竟這煙火算是典禮的賣點,傳出去了怕上司責備。
“是,她平日待在家中不如何出門,今日帶她出來見見世面。”這謊律子川說得非常臉不紅心不跳。
青枝想到煙火關係民生,如果真的有人動手腳,協助發現這‘手腳’是自己身爲周國公民義不容辭的責任。
所以她非常配合地做出了一副羞澀小媳婦樣子。
齊老點點頭,道:“這不是原物,是個模型,你們小兩口看了不要告訴人去,不然我該擔責任了。”
律子川與青枝答應下來。
兩人雙雙跟着齊老到了專爲試驗煙火做出的暗室,天花板非常高,說是房間,更像一個倉庫,窗戶都用黑布蒙着。
齊老關上門,周圍立即一片黑暗,接着火花燃起,傳來引線燃燒的呲呲聲。
一縷銀白色的線從地上升起,沿路分出無數枝丫,每個枝丫上開出彩色的花來,這花尚未消散,地上又升起閃爍的扇狀彩虹,一路延伸到頭頂黑色的盡頭,彩虹消失,四周蓋滿紅色的帷幕,飄懸片刻之後,灑下點點星光。
宋青枝看得呆住了,她很喜歡煙火,每次看見網上有人傳煙火求婚的視頻都會感動得哭,雖然她一個單身狗,不知道有什麼好感動的。
她正要開口稱讚,齊老低低‘噓’了一聲,示意還未結束,煙火好像一條金蛇,從地上蜿蜒上升,然後,‘嘭’的一聲,一瞬間之後,整個倉庫每個角落都盛開了火樹銀花。
青枝覺得自己置身星海,激動得連血液都凝固了。
最後一點星光消失之後,三人仍久久立在當地,齊老最先恢復,去開了門窗,讓陽光透進來。
宋青枝這纔回神:這麼漂亮的煙火,就我們三個人看見好浪費啊啊啊啊!
齊老走過去,將暗室中間那煙火模型拿過來,笑道:“這煙火模型當真不錯!典禮當日的會比這個大幾十倍,梁州百姓有眼福了。”對兩人晃了晃那圓環狀的模型。
青枝覺得自己看見過那模型。
律子川與齊老客套幾句,見青枝呆呆地不知在想什麼,對齊老告辭,伸手牽着她出去了。
齊老捋着鬍子,心想這小兩口正是一對兒,長得都好清秀,青枝看完煙花就有些心神不屬,他也只當是沒見過世面的小媳婦被美景震撼了,並不在意。
從禮樂司回酒坊的路上,青枝低聲對律子川道:“我見過那個模型,就在被殺的梅格洛表妹家。”
她把去見蘇嵐,看見張大牛手中踢飛模型的事說了一遍,又道:“他說是‘貴人’給的煙火。”
律子川沉着臉,‘嗯’了一聲。
青枝心想他大約在想煙火動手腳這種國家大事,大氣不敢出,不好意思打擾人家。
“去見蘇嵐這麼大的事,你竟然一點也沒有對我說起過,你的藥真的有在喫嗎?”非常委屈的話,用非常委屈沉痛的態度說出的。
青枝回了一個尷尬而不失禮貌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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