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明軒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有些激動的心平靜下來,然後輕輕地翻到了下一頁。
下一刻,他的眉毛皺作一團,臉上浮現詭異的神色。
“是這樣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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格里沙盤坐在地上,雙眼腫脹,佈滿血絲,他盯着自己殘缺不全的手痛苦地對坐在他正對面的克魯格說道:
“當我思索該從哪裏開始講述這一切的時候,便想起了那一天。”
“尚且年幼的我直面世界真相的那一天。”
“那是我的妹妹,菲耶格爾,剛剛八歲的時候。”
格里沙的思緒,漸漸飄回了十幾年前的那個下午。
.......
如果那一天,我沒有走出牆外,一切又會是怎樣的呢
戴着灰色棕色鴨舌帽,身着灰綠色大衣的小男孩跑到門口,笑着對身後那個小小的身影招手。
“菲,快一點啦”
男孩裏面穿着潔白的鈕釦襯衫,下身則是比他身材略大一號的純黑色的牛仔褲,用一根皮帶緊緊的繫着。
“等我一下嘛,哥哥。”
一個留着黑色短髮的小女孩笑嘻嘻地迴應,她身着米色大衣,脖子上則繫着白白的絲帶,打成蝴蝶結的模樣。
白淨的臉頰帶有一絲紅暈,嫩嫩的捏起來一定很舒服。
小男孩的腮幫子微微鼓起,有點不耐煩地望向門外的什麼東西,一邊催促他的妹妹。
“不快點去的話,就要看不見了啊。”
“你們兩個等一下。”
一位大約三四十歲的漂亮婦人從小女孩的背後走了出來,她手上拿着兩個以灰色爲主調的臂章。
上面印有棕色的星星標誌,臂章一點也沒有考慮到美觀因素,僅僅是爲了表面身份而製造的。
這是表面他們身份的東西,一但有艾爾迪亞人沒有佩戴臂章就走出隔離區,絕對沒有好下場。
罰一筆錢和強制勞動還算是清的,還有馬萊警方的毒打和關押,更甚者,會被送往“樂園”。
而送入“樂園”會怎樣.......還是不說爲好。
婦人走到兄妹二人身旁,俯下身來給他們戴上臂章,看着他們柔聲囑咐道:“我不是說過,你們外出一定要把臂章戴上嗎”
“格里沙......”
婦人給小男孩戴上臂章後一頓,凝視着他的雙眼,隨後擡手輕輕地撫摸男孩的臉頰,眼神和動作中充斥着母親的擔憂。
“照顧好菲,一定不能到牆壁外面去哦”
男孩,不,格里沙笑了笑,牽起菲的手,朝着門外跑去,邊跑邊回頭大喊。
“知道了,媽媽”
在一旁的菲歡快地笑着應和,眼睛中滿是對外界的嚮往。
“我們去去就回”
一路走來,街上行人稀少,開闊的大道兩旁是獨具特色的西式磚石建築,扁平的灰磚塊一層層壘起來,莫名透露出一股貧窮的氣息。
街上的行人大都行色匆匆,神態不一,他們唯一的共同點便是胳膊上的灰色臂章。
兄妹二人走在街上,卻對周邊的一切熟視無睹,因爲他們的注意力被吸引到了更高的地方。
那是天空,那是這片隔離區中唯一自由的地方。
一架約四十來米的乳白色硬式飛艇在從收容區的上空緩緩飄過,白得耀眼的雲彩是格里沙眼中的底色,而飛艇則是最那亮眼的色彩。
菲充斥着嚮往的眼睛遙望着飛艇,她拽了拽格里沙的衣袖,笑嘻嘻地問着她的兄長。
“好厲害啊......那是怎麼飛起來啊”
“聽說裏面充滿了氣體才漂浮起來的,再以電池爲驅動螺旋槳的動力源。”
“誒”
“坐在上面的又是誰呢”
“那肯定是有錢人咯。”
“真好啊.....”
“等我變成了有錢人,也要坐上飛艇去上面看看”
格里沙聽着妹妹天真的話一愣,隨後慢慢地別過頭去,頓了一下低聲說道:“你在說什麼呢,我們怎麼可能變成有錢人。”
“是啊.....”
“不過...好羨慕啊......在那上面能看到怎樣的風景呢”
菲也意識到了這一點,臉上天真的笑容漸漸褪去,沉默下來。
艾爾迪亞的孩子永遠那麼早熟,因爲他們不得不成長,來早早地面對這個殘酷的世界,哪怕菲才八歲也一樣。
艾爾迪亞人的階級幾乎永遠是最底層的那一欄,不出意外的話,耶格爾家的最高成就,也就是個不錯的醫生罷了。
僅此而已,除非成爲馬萊的艾爾迪亞戰士,也就是所謂的名譽馬萊人,替艾爾迪亞使用巨人去征服世界。
但是區區一個醫生的孩子,有什麼資格成爲馬萊的巨人戰士
菲仰望着天空中慢慢前行的飛艇,無論她再怎麼沉默,也掩飾不住眼中的那份嚮往。
“啊,飛過去了。”
菲小聲說着,稚嫩的聲音裏卻滿是無奈。
巨大的飛艇緩緩地從二人頭頂飄過,雖然看起來慢,但這種硬式飛艇的速度還是比較客觀,能夠達到近15公里每小時。
飛艇越飄越遠,此時已經飄到了收容區的大門出,只留下硬硬的四個棱裝尾部還能讓二人看見。
收容區的大門足有十米高,有兩個衛兵把守,檢查出入者的通行證,冰冷的鐵柵欄將這裏與外面隔絕開來,儼然是變相的監獄。
“.......”
格里沙站在一旁,用力捏緊了拳頭,隨後輕輕撫摸了摸灰色的星星臂章。
只是帶妹妹去看個飛艇.......應該沒什麼事吧
菲她才八歲啊.....只是這樣一個小願望,他應該可以滿足的了吧
對,他可以,至少他這個哥哥可以讓妹妹把飛艇看完
格里沙眼神漸漸變得堅定起來,隨後走到了菲的旁邊。
“走吧,菲。”
格里沙笑着一把牽住了菲的手,向前跑去。
“誒”
菲有些不解地看了一眼格里沙,她不知道格里沙想幹什麼。
“老師說過飛艇的起降場就在這附近,我們去看看吧。”
“誒可是媽媽說過我們不能到牆壁外面去的.....”
菲有些不安地看着格里沙,拽了拽格里沙,希望他們能回去。
格里沙安慰地對着菲笑了一下,後者也只是勉強笑了笑,讓兄長放心。
“沒關係的,只是去看一會而已,沒人會在意的”
格里沙不再多言語,抓起菲的手就朝着收容區的大門快步衝去。
儘管是身高矮小的孩子,但兩人的行徑還是被衛兵所注意到了。
“餵你們等一下”
“我們馬上回來”
格里沙牽着菲,只是大喊一聲作爲迴應,然後頭也不回地帶着菲向隔離區外跑去。
到了牆外,第一次來到隔離區外的格里沙發現,這裏與隔離區內簡直是兩個世界。
不斷鳴笛,在大街上噴出黑色尾氣的汽車從他們眼前開過,來往行人身上的衣服也不是艾爾迪亞人那樣單調的深色,而是花式繁多,顏色繽紛。
這裏的樓房比牆內直接高出一兩層,而且風格也顯得華貴一些,玻璃也是那麼的明亮潔淨,一塵不染。
除此之外,最大的不同,便是路人看他們的眼光了。
一個提着皮箱,身着西裝的中年男人斜視一眼格里沙,狠狠地吐出一口唾沫,砸到了格里沙的腳邊。
“骯髒的老鼠,怎麼到這種地方來晃悠了。”
在這裏人的認知中,艾爾迪亞人只不過是惡魔的後裔,一羣卑賤的畜牲而已。
那個中年男子或許有自己的家庭,也有着像格里沙或者菲一樣的孩子,但他卻不會對這兄妹二人有任何的惻隱之心。
“哥哥......”
菲抓了抓格里沙的衣袖,有些委屈地囁嚅。
“沒事的,早就習慣了不是嗎”
格里沙勉強安慰了一下菲,雖然他的心中也不好受,但在妹妹面前可不能表現出來。
或許是因爲剛剛那個中年男人的緣故,格里沙和菲都沉默了下來,只是靜靜地向前走,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
沒過多久,格里沙溫柔地拍了拍菲的肩膀,打破了沉默。
“你看,就在那土坡的對面了哦”
兩人面前的是一道不高的土坡,大約有兩米高,坡度也非常的緩,而且還有樓梯,可以說是安全至極。
菲和格里沙相互對視一眼,然後手牽着手走到了土坡上面,誰也沒有多說一句話,心裏滿是興奮感和緊張感。
兄妹二人懷着忐忑的心情走上了土坡,然後一齊驚訝地張開了嘴。
近五十米長,半徑足有十五米的飛艇緩緩地降落在地,銀白色的吊艙內陸陸續續地走出十多個人,而後飛艇緩緩地進入了一個比它大不了多少的倉庫之中。
倉庫周圍則是一望無際的草原,半人高的深綠色長草隨微風而輕輕伏倒。
“好大啊.....”
菲眺望着飛艇進入倉庫,小嘴微微長大,有些癡迷地說道。
在牆內,能夠看見這樣場景的機會是不會存在的。
這次出來,真的是太幸運了,真的太幸運了......
“喂,你們兩個,也是來看飛艇的嗎”
一道有些沙啞的男聲從土坡下面傳來,隨後一個高大的身影也出現在兄妹二人的視野裏。
這個人是馬萊警方的人。
“你們兩個是雷柏利歐收容區的人嗎外出許可證給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