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大隋第三世 >第892章:我是貧民的兒子
    白馬倉,臉上黑一道白一道的陰弘智望着猶自滾滾冒煙的幾處糧倉,臉色鐵青一片。

    好在他帶來了一千士兵,在這些人奮不顧身的努力下,拔開糧窟之上的建築物,使傾盆大雨淋了下來,但糧窟的火實在不是那麼好撲滅的,眼下只是控制了火勢,同時撲滅了大部分明火,但糧窟下的闇火仍在燃燒,唯一的辦法就是拿水往下淋。

    還未等他說話,便聽到遠處有人叫道:“時縣令來了!”

    整個倉城瞬間一靜。

    未幾,便見薛萬備與一百騎士護衛一架馬車奔了過來,他策馬上前,行禮道:“陰侍郎,時縣令染上風寒,從河堤回府以後就臥牀不起。”

    陰弘智爲之一愣,時禹竟然病了?

    他也知道時禹前幾天,確實奮戰在大堤之上,被淋出大病也說得過來。人家都已經病得動不了了,你總不能逼着人家去河堤上淋雨等死吧?

    只是陰弘智覺得一切都太巧合了,面上不動聲色,“人呢?”

    薛萬備指着馬車,佩服道:“車上呢,末將剛到府衙之時,正好遇到這輛馬車,聽法曹說,時縣令打算乘車去守堤,誓與大大堤共存亡。”

    聽到這話,陰弘智乾瞪眼。

    這麼來說,這縣令不僅沒有畏難懼險、玩忽職守,朝廷反而要嘉獎。畢竟對方都帶病上陣了,若是朝廷不嘉獎,如何令官員心服、百姓心服?

    他走向馬車,掀開車簾,發現車內鋪着一層舊褥,一個身穿儒生斜躺上面,身上蓋着兩牀厚厚的舊被,此人面色呈現一種不正常的赤紅色。

    “陰侍郎!”時禹無力說道:“卑職不慎感染風寒,周身無力,禮數不周之處,還望海涵……咳咳咳。”

    一陣上氣不接下氣的咳嗽,使其臉上的赤紅愈發深了,一副馬上斷氣的樣子。

    陰弘智見他不似裝病,皺眉道:“時縣令何以病得這般嚴重?”

    時禹順了氣,有氣無力的說道:“這些天大雨不斷,河堤隨時有被沖毀的危險,卑職不敢擅離大堤,恐有不測之事發生。結果卻淋出了病來,今天才醒來不久,本想乘坐前去河堤,薛將軍說大堤無憂,便前來倉城匯合…萬萬沒有料到,大雨未停,倉城又起了火…”

    他這可不是裝病,而是真病,發着高燒呢!

    本來淋了幾天的雨,身子變得十分虛弱,再躲到冰窯裏抱冰睡了一兩晚,能不發高燒嗎?

    陰弘智只好說道:“河堤有謝映登將軍率領大軍保護、修繕,已經無憂,而倉城火勢也已得到控制;既然時縣令病情嚴重,且先回去養病吧……”

    “無妨無妨!”時禹掙扎欲起,身邊緊跟而來的管家趕緊上前扶着他的肩膀,讓他略微坐起,在後背出塞了一個枕頭,便這樣靠在車壁。

    車門涼風吹入,時禹激靈靈的打了個寒顫,又咳了幾聲,凜然道:“值此危急之時,卑職身爲白馬縣令,豈能因自身小病,置全縣百姓、黃淮大地的安危不顧?卑職縱然拖着這副病軀,亦要與軍民一起,將洪魔擋在大堤之外!咳咳,咳……”

    管家趕緊拍着他的後輩,給他順氣……

    “時縣令纏綿病榻,卻豪氣干雲、一心爲國,我陰弘智敬佩萬分,待我還朝,定會稟明聖上,爲縣令請功,不過當下還請縣令回府養病,爭取早日康復,早日爲國效力!”

    “陰侍郎,這不行啊……”

    “身份要緊,沒什麼不行的,這是命令!”陰弘智放下車簾,將王森拉到一邊,低聲吩咐:“王縣尉,時縣令這病不能再受風雨,必須好生調養。請你將他護送加府,並好生看住,絕不能讓他再去大堤淋雨。此等良員正是聖上最爲看重的人,若是病情加重,有所閃失,聖上絕不寬恕於你。”

    “卑職遵命!”王森見到陰弘智如此在意他們這些地方官員,心中甚是感動,帶着幾名郡兵將時禹護送離開。

    “地方有此良員,實乃百姓之福。”薛萬備望着遠去的馬車,深爲感慨的說道。

    “嗯嗯…”李芝猛點頭:“實爲吾輩之楷模。”

    “但願他是。”

    “呃?這話何解?”

    陰弘智見四圍都已是自己人,便不再壓抑才能,冷笑道:“你們聽過‘大奸似忠’嗎?”

    薛萬備呆滯:“陰侍郎是說他的病是裝的?”

    “病應該是真的,因爲他不敢裝,一旦被我們發現,那麼欺君罔上、玩忽職守的罪名就能讓他一擼到底,若是大堤因此而失守,砍了他的頭也不是沒可能。”陰弘智說道:“也許是我把人性想得陰暗了,可世上哪有那麼多湊巧?越是湊巧越說明有鬼。”

    陰弘智跟長期與糙漢子打交道的薛萬備、李芝不同,他當這麼多年的太守,見過金玉其外、敗絮其中的地方士紳多不勝多。

    “侍郎,我們救援及時,天又降有暴雨,被燒的大多是上層建築。”李芝冷靜的分析道:“白馬倉與洛口倉一樣,都是採用了糧窟儲糧的辦法,糧食層層疊加,十分嚴實,一時半會根本燒不到底。大火頂多只能燒掉上層建築和糧食,只要拔開上面那一層,下方之糧依舊可以食用。如今糧食受潮,肯定儲藏不了了,正好軍民都要食用,乾脆取這五倉糧食去喫好了。取出多少是多少,剩下的便以灰燼估算。”

    “李將軍這話我不太贊同。”薛萬備搖頭道:“白馬倉儲備八百萬石,便是一一搬走,也非一兩日之功。我們只是臨時取糧食用,就讓人緊張兮兮的縱火,可見被盜之糧絕非小數目。只怕他是故意打草驚蛇,實則是聲東擊西,讓我們動用這五個糧窖,如果我們動用這五窖沒問題的糧食,那麼便查不到有問題的糧窖了,畢竟我們是來抗洪的,沒時間在白馬倉耽擱,如果朝廷再派官員來專門調查,說不定他們已經把糧食補上了。”

    李芝變色道:“薛將軍是說這五窖糧沒問題?”

    薛萬備點頭道:“正是如此。”

    李芝神色一緊,道:“那我們只能被他牽着鼻子走了?”

    “來不及補齊倉中之糧就是最大漏洞,我們既然遇到了,就不能容許罪犯逃脫。”

    “那我們應該怎麼辦?”

    “被焚燬的五幢糧倉鐵定是查不出什麼東西了,不管裏裏有什麼見不得人的祕密、短缺多少糧食,那一幕幕罪惡都被掩埋在灰燼之中。但這五幢糧倉也有可能是最容易被查獲證據的所在,這才被縱火焚燬。如果縣令時禹真是一隻大老鼠,那他動過的糧食僅限於這幾口糧窟,只要加大搜查力度、徹底搜查一遍,照樣能夠抓出線索和證據來。”陰弘智毅然道:“把白馬倉令給我帶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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