筆趣閣 > 武道人間 >第331章 文運洗心入清靜
    走在山野碎石間,楚天無限感慨,黃連苦,人心更苦,江湖險,人心更險。

    沒有辦法的事,天底下萬事皆有因果,雖說楚天對姬鞅以整座東玄州爲棋盤,玩弄人心,攪動風雲,打心底很不喜歡,但是一路走來,走多了,看多了,比以往也就釋然多了,倒不是楚天就認定了這種做法,實在是自己身爲其中一枚棋子,不管這枚棋子多大,都無法改變什麼,於大事大勢皆無異,再就是以楚天的眼光來看,姬鞅最多也就是以一種不太正確的道路,去追求一個心中正確的結果,儘管那個結果到底是什麼,姬鞅也不清楚,但是楚天不能否認,姬鞅的目光所及的那個結果,不能算錯。

    楚天猶豫了一下,還是重新在臉上覆蓋了一層面皮,依舊是中年文士模樣,算不得多玉樹臨風,但還算能跟瀟灑沾那麼一點邊,身上也換了一身雪白長袍,同時從手指須彌扳指中取出了一柄纏繞青絲的狹刀,懸掛在腰上,一副武道氏族豪閥子弟出門遊歷的模樣。

    楚天算是看出來了,眼下青雲閣所在的這片天地,不說四處狼煙起,動盪是真不小,就自己神橋三境的武道修爲,以散武修士身份行走山河,絕對不會有好果子喫,指不定下一刻就會被同樣的散武修士圍堵打劫,雖說楚天也不在意路上遇上一兩樁風波,但遇到的多了,真不是什麼錦上添花的美事,同樣是神橋三境,若是衣衫外表太扎眼,一樣不妥,指不定就會讓偶遇的人惡向膽邊生,來一場殺人越活金腰帶,大不了事了之後,毀屍滅跡,然後遠走高飛,所以楚天思來想去,自己這身裝扮最是合適。

    實際上這是楚天之前在劍山那邊觀戰,琢磨出來的折中法子,一時一地,人心脈絡各有千秋,眼下動盪四起,保不齊就有人趁亂生是非。

    青雲閣方圓十萬裏之內,劍山雪月堂已經水落石出,剩下的龍門不言而喻,就是大秦王朝的嫡系勢力,還有一個始終保持中立的明乾山莊,眼下還沒動靜,楚天有些感慨,看來底蘊挺深。

    前往明乾山莊的路上,路過一座叫乾源城的城池,跟當初遇到的瀟湘城有幾分相似,文運相較武運更加濃郁,關鍵是楚天在城池中看到不少武道修士,都更加顯得‘玉樹臨風’,比以往見到的人,多了一份說不上來的‘書生意氣’。楚天便在乾源城逗留了兩天,甚至還在一家名叫蓮葉的鋪子,購買了一套凡俗文人才用得到的筆墨紙硯,在那個鋪子不知道吃了多少年的灰塵,楚天拿到手的時候,就跟埋了一層塵土似得。

    其實在購買之前,楚天只是覺得那一套筆墨紙硯有些眼緣,尤其是那一小方硯臺,看似不過澄泥燒製而成,可仔細多看一眼,便會發現很是古怪,尤其是拿在手裏,讓人有一種虛無縹緲的脆決,在硯臺背面,更是篆刻有夕硯二字。

    字跡古樸,蘊含一股說不清道不明的氣息。

    文運濃郁,相較人心更親水性,質地柔和不少,不然也不會有那句膾炙人口的‘上善若水’的話流傳於世,楚天走在路上,手裏把玩着那方看似普通的硯臺,不想軒轅青青不知何時醒來,一臉的匪夷所思,鄙夷楚天是不是出門踩到狗屎了,竟能碰到這種好運氣,說那硯臺有些來歷,最初應當至少也得是一位龍門境強者的本命靈寶,並且還是一件須彌靈寶,楚天一臉驚詫。

    只是不等楚天激動,便聽見那少女直接來了一句,可惜時日久遠,不光是少了那份靈性,便是內涵的須彌空間,也早已規則破碎。

    楚天一臉的黑線,心道丫頭不帶你這樣的。

    然後楚天花了一天時間,將整座乾源城逛了一遍,還看了一處名叫‘昕園’的風景名勝,是一座尋常的城內園林,只是有傳聞說數百年前,那位住在園林中的年輕人,一夜之間突然得道,當時的動靜可不小,整座乾源城都是地動山搖,肉眼可見一層浩然漣漪從地面沁出,拔地而起,直衝天穹,然後就看見那位年輕人站在一張巨大的金色書頁上破空而去。

    因爲那個年輕人的名字叫昕元,這座園林也就被改成了昕園。

    楚天一開始以爲又是一樁往自己臉上貼金的怪誕野史,不想到了那座名叫昕園的園林,還真就覺察到了歷經無數年不曾完全消散的那股文運氣機,甚至於在園林中,還有一座後來人佈置起來的靈紋大陣,所有進入園林觀悟的人,無一人大肆汲取那份殘存文運,讓楚天很是愕然,一時間不敢相信,天底下竟還有這種‘世外桃源’。

    夜幕降臨,楚天隨意找了一家息站,因爲那座昕園的緣故,特意在城中查閱了許多店鋪,購買了幾本已經古舊泛黃的玉簡,映着月華在窗前隨手翻閱,不少記載,很是玄妙有趣,比如就有楚天特意查找關於那名叫昕元的年輕人平生事蹟,又以‘君子嘴’的別稱最爲風趣,說是那位武道資質平平的年輕人,當初最喜歡乾的事情便是跟人講道理,也是奇了怪了,不管是殺人不眨眼的魔道巨擘,還是一身正氣的正道中人,還是性情暴戾的散武修士,或者出身武道豪閥的風流子弟,哪怕對那年輕人再嗤之以鼻,一旦遇上了,也都會老老實實的坐而論道,講道理。

    更有趣的是,當年還就真有不少殺人不眨眼的魔頭,被那年輕人硬生生勸的回頭是岸。

    楚天放下玉簡,無語搖頭,天底下的奇人怪事不少,但是這種怪事,楚天還是不太相信,大抵上,事出反常必有妖,見識了姬鞅那些個天馬行空的謀劃算計,以及一路上幾千萬裏的山河之行,楚天大體上是看出了一點,這個天底下,不管幹什麼,拳頭大還是第一位。

    當然,這個第一位,是對於那種路見不平奮起而鳴的人來說,若是境界不夠高,實力不夠強,還是裝孫子的好,不然大可以講道理試試,保管叫你知道死字怎麼寫,所以楚天猜測,當初的那個年輕人,指不定就是如姬鞅一般的老王八,想要以一地人心驗證自己的武道根祇,觀天地脈絡,成一家之言。

    楚天其實對於這種人,打心底有些佩服,不是因爲武道根祇和立身之本在,纔會如此行事,而是一路上小心翼翼走到了高處,本就遇到了太多太多的麻煩事,不管是雞毛蒜皮的小事,還是一時一地一國一域的大事,耐心的經歷過之後,仍舊願意回過頭細細驗證,慢慢咀嚼,而不是老子的心境已是那長江大河,些許小事,就跟那投入江河中的石子,最多濺幾朵浪花,便會消失不見,因而有時出手便會無所顧忌。

    這既是一個人心性大成的結果,何嘗不是自身道念足夠精純精誠所至。

    就像楚天,眼下的當務之急,便是慢慢的淬鍊自身心性,步步登高,雖然到最後還要一刀斬下,走那條讓人想想有些鬱悶的向死而生的路子。

    其實楚天已經大致上猜到了尉遲恭突然找到自己的原由,除了阻止自己前往雪月堂之外,還有便是明乾山莊的脈絡,更適合自己眼下心境。

    只不過楚天也清楚,得失,得失,有得必有失,何況尉遲恭的出現,極有可能是與有些冥冥之中背道而馳。這就需要自己接下來一段路程,在回到青雲閣之前,更加精打細算,這一條路,最後能得到多少,會失去多少,不好說,但是既然看在了眼裏,自然不能眼睜睜的看着一道道機緣從自己眼前就那麼溜走,何況另外一條路上的機緣,板上釘釘的與自己無緣了,甚至還會造成一定的反噬。

    每一人行走天地間,其實就是千萬條線的交織纏繞,然後匯聚成一條大的脈絡,種種得失,自有其意。

    關鍵就看在得失之前,或者得失的過程中,能不能仔細看清楚,或者看清楚一些根本所在,爭取有一定的掌控,就像姬鞅的人力算天命,若是能有人完全掌握那份主動,指不定便是所謂的人力可勝天。

    當然,這些東西,楚天也不是很確定,畢竟就連姬鞅這種活了幾千年,武道走到了此方天地巔峯的強者,都無法蓋棺定論。

    甚至於即便是上古時期的那些聖人,也只能感慨一句人生如逆旅,我亦是行人。

    楚天屏氣凝神,默默運轉靈訣,緩緩吐納。

    武道長生,逍遙自在,什麼纔是真逍遙?是不是那種天地規矩無拘束,我楚天所到之地,便是規矩?

    不過楚天很快便否定了這個想法,如果這樣簡單的一句話也算對的話,那麼自己完全放下心神,走那條血煞修羅道,不也算是應景。

    不知不覺,楚天便陷入那種坐忘清靜之境。

    神念之中,似乎坐在一朵巨大金蓮之上,四周是一道道武運氣機凝聚而成的霧靄,緩緩流淌,金蓮蔓結,朵朵盛開。

    突然一陣清風吹來,神念之中,楚天似睜開眼,看到眼前池塘水珠盪漾,下意識俯首伸手掬水,碧波盪漾,蓮影婆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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